她側目注視着面容蒼白的少年,勾唇一笑,“他呢?若非他...我早就死了。”
這兩大渣男,個個極品,可比起辭鏡,這個謝厭就磊落得多了。
身側之人察覺到她清明的目光,他以指節勾了勾少女白嫩、纖細的小指,揚起下颚,挑釁性地朝一衆圍攻之人道,“聽到了嗎?比起你們那個僞君子谷主,她更喜歡我。”
幼稚鬼,她怎麼不知道他還有這個屬性,索性做戲也要做個底,她也未曾将手指收回。
如何言語也無法改變她的想法,再者,她已與魔門之人厮混在一起。
這樣泯頑不化之人,若是殺了,想必...谷主也不會怪罪。
暗衛頭領揮劍一指,冷聲道,“不必顧及,殺了他們!”
就知道他們不講武德,幸虧她早有準備。
花飛煙随手灑出一大包麻痹粉。
而後以極快的速度拉着謝厭逃出城主府。
一路狂奔直至江邊小舟處。
她攙扶着他下到船篷内,不待他說話作勢脫去他的外裳,然指尖在觸碰到第一個紐扣時就被他的手指制住。
“你...”
少年蒼白的臉泛起可疑的粉色,因鴉發垂肩...遮遮掩掩,使人看得不真切。
察覺到他緊張的情緒,花飛煙倏然朝他的臉靠近,借着月色細數他濃密的睫毛,待看了個高興,她以兩指輕輕擡起他的下颚,神情輕佻,“我就喜歡會害羞的美人。”
竟然将他當作玩物,謝厭眼神逐漸冷凝,驟然拂開了她的手。
“你想死麼...”
“唉...生氣了,你可真不經玩兒。”
說罷,半靠在他的身側。
見他閉目不語,她轉移了話題,指了指他的胸口。
“你的傷可不輕,我隻是想給你上藥而已,你想到哪裡去了...”
謝厭微擡眼睫,輕緩地剝開被血浸透的衣物,他側目一瞥,“來吧。”
他向來不會相信他人,卻意外肯為她破例一次。
花飛煙也不拖延,她取出随身攜帶的藥膏(解藥)。
胸前肌膚如玉,猙獰的傷口橫亘其上帶着琉璃易碎的美感,指尖下觸感緊緻。
她指尖滑過幾道傷口忽然停滞。
掀起的癢感與涼意,促使他蹙起了眉頭,謝厭深吸了一口氣,嗓音微啞,“怎麼了?”
她仰起頭,語氣失落,“我原以為我就夠可憐,沒想到...”
話語未完,迎接她的是一聲嗤笑。
“嗯...你可憐我。”
謝厭眼神微暗,修長如玉手指攀上了少女雪色的脖頸,似是在感觸血脈的搏動。
“可是可憐我的人...都死了呢。”
他威脅的話語,換來的隻是少女頹然一笑。
“煙柳鎮被包圍了,我違逆了谷主,你是魔門之人...你覺得我們能活下去嗎?”
“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會保護好你的。”
少女眼神真摯,言語軟糯而堅定。
錯愕自他眼底一閃而過,謝厭又恢複了先前所見的傲嬌。
“辭鏡算什麼東西,要不是夜下偷襲...他合該是我蠱下亡魂。”
望見天色微微泛白,花飛煙,“馬上就要天亮了,江面肯定是封鎖了的,還是得以城門為突破口...”
說着,不待謝厭發話,扶住他走出船篷朝成衣店而去。
置辦了兩身行頭與鬥篷,他們随着人潮湧向城外。
然而還未出城門,便被侍衛認出,随後暗衛們更是将他們包得水洩不通。
既然不要她活,這些人一出手便招招狠辣...直奪人性命要害。
拖着個傷員,即使是有回春訣護體,依舊是困難重重。
不過一會兒,她已遍體鱗傷。
少女翠綠色的襦裙布滿了深色的血痕,白皙的小臉血色皆無,至耗盡内力,她一傾身,鮮血自喉嚨内湧出。
花飛煙匍匐在地上,鬓發淩亂,唇角沁出斑駁的血迹。即便如此,少女的眼神也未自他身上移開過,她艱難地擡起頸項,虛弱道,“快走!就當是報答..你的一命之恩。”
他雖是魔門門主,門衆卻無一人肯為他交付性命。
他們恐他,懼他,唯獨不擔憂他,亦不會可憐他...
呵...一命之恩。
可笑,他原來是想留下她的血肉喂養的蠱王的。
為了利用...值得如此麼。
明明是卑微得一個指頭便可以碾死的蝼蟻,偏偏要保護他。
呵…果真是個蠢笨而無腦的小東西。
你才沒有腦子!花飛煙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不知是威懾力不夠,還是他壓根沒有留意到她的小動作。
他兀自轉身,淡然地瞥了他們一眼。
萬千蠱蟲如潮紛湧,城門之上被壓得灰蒙蒙的。
不時,哀嚎聲四起,随着蠱蟲鑽入血肉,侍衛們的衣物逐漸幹癟,原本的豐盛的肌肉在一瞬之間喪失彈性...化為纖維一般的東西。
活生生的人如蒸幹了水汽一般...成為幹屍。
蟲子啃噬的聲音,骨肉碎裂之音回蕩在耳邊。
在他肆意享受殺戮的快感時,指尖忽然被鈎住。
謝厭微微扭頭,語氣不悅地揶揄道,“怎麼?看不下去?覺得我殘忍?還是想要替天行道...”
這人腦回路,她着實不懂,為避免引起辭鏡的注意,連累她嗝屁,花飛煙耐心道,“煙柳鎮是藥谷的地盤,我們不要那麼高調,萬一...”
他不屑地盯了她一會兒,随後捉住她的手腕,順便割開她腕部的肌膚。
眼見着鮮血如紅豆般降下,又因原本的血虛,花飛煙再也控制不住心神,陷入昏厥。
解蠱之後,謝厭撕下自己的衣袍一角細心包紮好她腕部的傷口,随後彎腰橫抱起虛弱的少女,亦是任由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前。
暫時脫離了那具軀體,花飛煙直呼爽。
剛才可痛死她了!
又是挼系統的一天。
系統,“你确定行?”
它第一次看見宿主扮演角色時傷得那樣重。
“當然。”
見系統仍舊沉思,她直接道,“說你不是人呢...”
“宿主才不是人!”
還杠上了,就當是可憐的毛絨玩具算了。
“你想想啊...一個人為了救你,不顧性命,特别是那人長得還不錯,你會怎樣?”
“觀感不錯,有一點點喜歡。”
“對了,能起這樣作用便足矣了,除此之外還消除了他的疑心。”
系統,“我怎麼覺得宿主是自誇呢?”
“你沒有覺得。”
花飛煙揪住系統的絨尾巴。
統統可憐兮兮,“宿主最美了。”
“嗯...乖。”
再次回歸身體已是三日後,睜眼是一間雅緻的廂房。
睡久了便口舌幹燥,她渴極...擡手掀開被褥,在起身下榻時,門扉忽然被推開。
她怔愣了一瞬,目光便移到他的身上。
衣物幹淨,不染一絲塵埃。随着他的靠近,滿是草木的清香,謝厭神色閑然,全然不似翻手間制造屍山的人。
銀飾叮當作響,俨然是林間純然的少年。
“渴了嗎?”
留意到她幹裂的唇,他端起一杯茶遞給她。
“多謝。”
花飛煙接過茶水,猛灌一口,才方下茶杯詢問道,“我們這是在...?”
他傾身鈎住了她一縷發絲,似笑非笑,“當然是煙柳鎮。”
“什麼!?”
震驚之下,茶杯應聲而碎。
她神情慌張,手指攥得被褥發皺,如下定決心般,“是出不去嗎?要不我回藥谷去吧。”
她每說一句話,他的臉色就陰沉一度,直至忍無可忍。
“你是留戀你的谷主麼,還是說你本就喜歡他,之前皆是騙我的說辭...”
花飛煙意識到話語不妥,掩飾一般,“我隻是...隻是怕藥人的身份會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