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峥松了一口氣,他正準備前去開門的時候,郭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面色驚慌地搖了搖頭,然後将手機拿出來示意王雲峥看上面的時間。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郭錦總覺得這個時間開門會不安全。
王雲峥心中的火氣頓時冒了出來,他甩開郭錦的手,但是也不好直接發作,隻是朝着後者伸出了手,“你是不是擔心有危險?這樣吧,你把一個稻草人給我,這樣以來我們就多了一條命。如果外面真的有什麼危險,我們也好及時逃跑,行不行?”
王雲峥說完之後便朝着郭錦伸出了手。
郭錦欲言又止地看着王雲峥,最後還是将一個稻草人拿了出來。
王雲峥見郭錦将稻草人拿了出來,立刻伸手去搶,但是也隻搶了一個過來。
“啧。”
王雲峥看了一眼郭錦手中的稻草人,“你就這麼害怕我搶你的活路嗎?媽,我可是你兒子啊,我能害你嗎?”
郭錦神情一怔,正準備解釋便看到王雲峥已經将房門打了開來。
黃毛站在房間門口聽了片刻,随後扭頭對栾聲豐說:“那個維修工好像進去了。”
栾聲豐應了一聲,他看了一眼黃毛,“如果他們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明天也叫維修工。”
黃毛看了一眼正在漏水的管道,他今天去看過王雲峥房間的漏水情況,比起他們這邊來,王雲峥房間裡的情況已經算是小兒科了。
栾聲豐看了一眼飄到眼前的大團頭發,粘稠的碎肉組織黏在頭發之間的縫隙中,看起來格外的倒胃口,然後他一腳将它們踢地遠了一些,得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蔣珺提議道:“不如我們換個房間?”
栾聲豐怒道:“換房間?換哪個房間?現在除了住人的房間,哪個房間都死過人,那些死人晚上就會回他們生前的房間睡覺,我們怎麼換?”
黃毛撓了撓頭發,他谄笑着提議道:“其實四号房還沒有人住,我們可以去住四号房。我刻意聽過了,四号房很靜,應該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栾聲豐搖了搖頭說:“那個房間一聽就很不吉利,過段時間再說。”
“啊!!!!!!!”
一陣女人的尖叫突然從王雲峥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黃毛神情一緊,立刻去聽房間裡的聲音,“隊長,好像是隔壁出事情了。”
栾聲豐眉尾一抽,“我聽得到,你注意去聽什麼事情!”
蔣珺從口袋中夾了一隻蠱蟲出來,他先是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窗外,然後将防盜窗卸了下來,準備着不時之需。
黃毛每聽一聲隔壁房間的聲音,整個人便哆嗦一下,接着他面色慘白地說:“隔壁好像是在殺人,我聽到扳手打在人身上的聲音了。”
黃毛話音剛落他身側的房門便被急促地敲響,吓得他大叫了一聲。
栾聲豐不悅地看着黃毛,“你能不能穩重一些?!”
黃毛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瞪着驚恐地雙眸看着栾聲豐。
“栾先生,栾先生,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王雲峥在外面不停地敲打着房門,他驚恐地看着維修工舉着扳手從自己的房間内走了出來,他堵住了下樓的道路,腿上拖着渾身是血的郭錦。
王雲峥痛苦地大叫了起來,驚恐的眼淚不自覺地從眼中流了出來,“栾先生,栾先生,你開開門啊,你開開門啊,我求求你了。”
栾聲豐聽着門外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他擡眸看了一眼蔣珺,“江宥辰的天賦是什麼?”
蔣珺舉起了指尖夾得黑色蟲子,神情有些無奈地說:“我跟他接觸時間很短,所以隻複制到了十分初級的技能,應該可以控制NPC五秒鐘。”
栾聲豐笑着站了起來,“足夠時間讓我們給王雲峥做救世主了。”
“黃毛,開門。”
黃毛顫顫巍巍地将房門打開,就在那一瞬間,原本嘈雜的院子突然安靜了下來。
栾聲豐謹慎地走到了門口,渾身是血的王雲峥突然從一旁閃了出來,他瞪着碩大的眼睛,一副非人的模樣,然後咧嘴笑了起來,鮮血混着一些粘稠物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
“栾先生,您出來了?”
栾聲豐蹙眉,直接擡腳将王雲峥從二樓踹了下去。
維修工的扳手立刻從一旁砸到了地闆上,金屬制的地闆頓時被砸出了一個坑洞。
黃毛這才看到了維修工的模樣,他身形估摸着有兩米,渾身的肌肉鼓脹,手中拿着一個比正常扳手打兩倍的東西,上面已經一片碎肉和鮮血。
栾聲豐見維修工還想要進攻,立刻扯動手中的絲線将郭錦從一旁的血泊中拉了過來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維修工揮動着扳手砸到了郭錦的臉上,她的頭骨頓時被砸得凹陷了進去,眼珠也被擠壓得冒了出來,隻剩下一些肉筋跟眼眶連接着。
維修工見狀猛地往郭錦的屍體上捶了幾下,捶得她胸骨塌陷,整個人都不成樣子。
黃毛俨然一副被吓傻的模樣,他看着郭錦破爛的屍體,顫抖着問道:“隊......隊長,這不是稻草人替身嗎?為什麼她還會死啊?”
栾聲豐嗤笑一聲,“什麼替身,全都是騙人的,也就是騙騙你們這種新手。怎麼會有這麼BUG的天賦呢,稻草人隻是為了方便操控,誰的身上有稻草人,我就可以操控誰。拿好東西,蔣珺控制住這個怪物,我們現在就走,這裡是住不得了。”
蔣珺應了一聲,他立刻收拾好書包,在郭錦的屍體成為一堆肉泥的時候,将手中的蠱蟲擲到了維修工的身上。
郭錦如同碎肉一般的身體上喉管突然發出一陣震動,像是風從其中穿過的聲音。
黃毛見狀仔細去聽其中奇怪的聲音,模模糊糊覺得像是幾個字眼。
“小峥......小峥......快走.......”
蠱蟲立刻鑽入了維修工的身體中,他身形一頓,立刻陷入了高舉扳手的僵持狀态。
“快走,堅持不了多久的。”
【叮,系統提示,玩家蔣珺發動天賦——雙面之鏡,選取江宥辰的初級天賦——蠱蟲縛,怪物維修工的定身時間為20秒】
【19秒】
【18秒】
栾聲豐第一個走出了房間,他預估了一下高度,直接撐着欄杆從二樓跳了下去。
黃毛和蔣珺緊跟其後。
王雲峥見狀立刻撲上前抱住了栾聲豐的腿,“栾先生,栾先生,你不要丢下我啊。”
栾聲豐厭惡地看了一眼王雲峥,随後朝着黃毛使了個眼色。
黃毛看到了王雲峥口袋中露出的稻草人,然後朝着栾聲豐點了點頭。
栾聲豐一腳踹開王雲峥,“是個男人就站起來跟我們跑!哭哭啼啼地像什麼樣子?!”
王雲峥被踢中了心口,頓時疼得蜷縮了起來,在看不見的地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栾聲豐,緩了一會之後,然後才磨磨蹭蹭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蔣珺看了一眼手機,“倒計時結束了,我們快走。”
“走!”
四人從青年旅社内跑了出來,然後直奔湘水河畔的龍王廟。
清晨,沈魚從昏睡中醒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麼時間睡過去的,總覺得昨晚見到的那些死去的玩家像是一場夢,也不知道在昨晚的時間裡是真的見到了他們,還是隻是因為做夢。
“小花,你準備好了嗎?”
沈魚擡頭看了一眼已經大明的窗外,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先是活動了一番僵硬的身體,然後才走到門前開門。
趙村長見沈魚已經做好了準備,便讓村長夫人遞了一方帕子過來,“這做龍王的新娘啊,還是要按照傳統的來,從娘家出門要蓋喜帕,然後再讓人擡到龍王廟裡去。”
沈魚應了一聲,從村長夫人的手中取了喜帕蓋到了自己的頭上。
其實,所謂的喜帕并不像是正統的那種大紅色修金繡的東西,而是跟沈魚身上的喜服一樣是绛紫色的,上面依舊是做舊金屬鏽。
沈魚戴好喜帕之後,眼前被遮擋的隻有腳下的一方土地,她任由村長夫人牽着她走出了房間,然後來到了門前的位置。
昨日的花轎重新出現在趙村長家的門前,沈魚在村長夫人的指引下坐上了花轎。
沈魚默不作聲地配合着,心裡想得卻是其他的事情,如果她能夠成功那麼就能平安地離開這個副本,如果成功不了,估計會跟劉聞棋他們一樣,讓别的東西占據她的身體,然後替她離開這個副本。
沈魚攥了攥手指,她或多或少有些緊張,直到花轎停到了龍王廟前。
趙村長上前敲了敲花轎,“新娘子,下來吧。”
沈魚沒有出聲,她摸索着撩開花轎的門簾,然後從花轎中走了出來。
龍王祭這天全湘水村的村民都會前來觀禮祈福,但是沈魚看不到周圍的人,卻能時時刻刻感受到人擠人的錯覺。
沈魚每往龍王廟前走一步,前方就會有人讓出道路,直到她踏上龍王廟的吊橋。
趙村長出聲說:“小花,你要在這裡站好,接受龍王的認證,接受聖水的洗禮。”
沈魚應了一聲,接着她頭頂上的喜帕便被一陣風吹了出去,一盆水從她頭頂上澆灌了下來。
沈魚憋住了一口氣,但是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水流壓得胸口發悶。
趙村長突然大喊道:“龍王承認了,龍王承認了,他會繼續庇佑我們湘水村的。”
沈魚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着面前的湘水村村名在她面前跪拜了下來,她這才感受到方才潑灑在身上的那些粘稠液體,帶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
沈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那些瑩綠色的黏液粘在銀飾上,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剛剛從某種怪物的肚子裡被剖出來一般。
沈魚四下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陸笙他們,于是她放心大膽地将自己摔到了地上。
趙村長驚呼一聲,然後立刻伸手将沈魚扶了起來。
“小花,你怎麼了?”
沈魚手腳無力地被趙村長扶了起來,她睜開自己的雙眸,涼涼地看着趙村長,“剛才我同龍王神遊了一番,它有一些話想讓我傳達給你們。”
趙村長面色一凝,“話?龍王有話想傳遞給我們嗎?”
沈魚點了點頭,“是的,龍王有話想讓我傳達給你們。趙村長,難道你想違背龍王的命令嗎?”
底下的村民一陣嘩然,紛紛朝着沈魚跪了下來,準備聆聽龍王的聖意。
趙村長的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沈魚,然後不情不願地在沈魚身邊跪了下來,“請龍王夫人盡情下達龍王聖意,我等願意聆聽。”
沈魚垂眸看着趙村長,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寂靜之島療養院底下的那座女神像,她學着女神像的儀态,輕哼了一聲。
“龍王大人說它多年來受湘水的供奉,本應該庇佑湘水村。但是因為一個合适的契機,其中也同樣有着湘水村民的願力在其中,它應被受封為湘水水君,即便是不需要村民的供奉,他也可以繼續庇佑大家。”
“近期因為一些十分特殊的原因,湘水中突然身處了一些特别奇特的珠子,原本它覺得沒有什麼,隻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沈魚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卻有人用它做起了見不得人的勾當,這種珠子從水中撈出來後,可以使人變得振奮無比,但是一旦開始使用便再也離不開這種珠子,日久天長就會産生依賴性,以至于不服用這種珠子化成的水,就會渾身結肉珠。”
沈魚說完,底下的村民一片嘩然,他們四下交頭接耳地談論了起來。
沈魚并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編得這個故事就希望讓這件事情引起湘水村人的重視,而不是一味地被趙村長蒙蔽在鼓中。
趙村長面色陰沉着從地上站力氣起來,他指着沈魚惡狠狠地說:“你在說謊,這根本不是什麼龍王聖意,是你随意捏造出來的,是你想搶奪我們的聖水,是你們想要剝奪我們的自由。”
“自由?”沈魚挑眉,“你在跟我談什麼自由,我們都是被圈養起來的家畜,我們所擁有的自由也是飼養者相讓我們擁有的,也隻是限定于磚瓦壘起的圈中,這樣的自由算什麼自由?而真正的自由,是在磚瓦圈上撕破一道口子,讓我們看到外面的世界,但是真要那樣做,恐怕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趙村長大怒,“你這個胡說八道的家夥,三十年前你就破壞了我們湘水村的龍王祭,現在居然還想讓我們失去聖水,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
趙村長雙眸爆紅,他怒氣沖沖地沖向了沈魚,他伸出自己幹枯的雙手,即便是不将沈魚掐死,也要将她睡到湘水中淹死她。
沈魚錯身躲過趙村長,繼續說道:“趙村長,我說的不對嗎?女性因為身體比男性弱,所以最開始飲用聖水隻是不孕不育,到最後會直接死亡。男性的身上卻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肉珠,這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聖水不能給你們帶來一切,隻會加速你們的滅亡。”
趙村長大吼道:“你胡說,聖水可以讓女人們生兒子,可以讓男人們的身體更加強壯,我們身為落後的村鎮,馬上就可以發家緻富了,馬上就能比得上其他的村子了,這些都是你不懂的,隻要沾染了聖水,就是龍王的信徒。”
“但是你有沒有問過他們是否願意這麼做呢?”沈魚從口袋裡将那面黃銅鏡子取了出來,“肉珠這種東西,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湘水村的遺傳病,從大人到小孩,再到往後的子子孫孫,直到湘水村滅亡。”
“他們不需要知道那麼多!”趙村長說,“而且!等到湘水村滅亡的時候,我們那個時候應該是最富裕的時候,姑娘們願意嫁進來,大家都會有很多的錢,也不用在大年三十去窮人集市上買東西,像你這種沒有體會過貧窮的人是感受不到的。”
沈魚将手中的黃銅鏡子對準了趙村長,“趙村長,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