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情,年歲到了,自然就懂了,自然就能看清楚了。
塗漣看着兩人相處,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少年塗漣盡心盡力教授招法,對方學得飛快。
……當然,他又不真的是個被遺棄的普通孩子,當然有基礎和道緣,隻不過這小子看不出來,隻覺得他有天賦。
“我真的好奇你父親和娘親是誰,生的你這麼高的天賦,我師父要是見到你,估計得高興得哭得昏死過去。”他想了想,又道:“不過我師父要是知道這麼好的苗子被栽在後棂山……”
不隻是師父,任是誰都會道一聲可惜。
當事人卻全然不覺得,一臉懵懂地看着他。
少年塗漣被困在後棂山許多日,日日和那小少年相伴,教他招法時間過得快,倒也禁不起細算。
但是時間畢竟在時時流逝,他待不住了,“我再在這裡困下去,估計師父師兄都要以為我是死在哪處了,我得想辦法出去。”
經過這段時日日夜相處,少年塗漣不僅教他招法,還時時跟他說話,道:“你心中想什麼總說不好,是因為沒有人跟你說話。”
他做什麼都是有天賦的,這話不假,說話也變得流利了,隻是不怎麼愛說,但對着身邊唯一一人,倒也算有問必答。
隻是聽到少年塗漣說要走,他又恢複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任别人說多少句,他幾乎一句都不說。
亦步亦趨地行走,少年塗漣是為了找出路,他好像隻是漫無目的地跟着。
又是一天結束,出路還是沒有找到。
少年塗漣萎靡不振,連連歎氣。
身邊人盯着他看了許久,終于被他察覺,“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篝火下,映照着那少年好看的眉眼,回想起他們第一次相見,如今的他,與那時的他,已然判若兩人。
“出去了,你還會回來嗎?”
少年塗漣不解:“出去了,為什麼要回來?”他失笑道:“我不是跟你說了麼,這裡是後棂山,是川無峰的禁地,這次我是被人诓騙進來的,出去後,還不知道要受到什麼責罰呢。”
聽了他的話,周圍就隻餘木頭燃燒噼啪作響的聲音,漸漸地,再粗神經的人也能覺察出不對。
少年塗漣隻是天真,并不是真的傻。
這會兒回過味兒來了,覺得不對,問他道:“你問我這個做什麼?你……難道要留在這裡,不跟我一起出去嗎?”
隻見火光另一頭的那人垂下腦袋:“我出去,也無處可去。”
少年塗漣腦子裡有九曲十八彎,就是彎不到正道上去,他隻道他這新認識的朋友是被雙親遺棄的,出去了,找不找得到父母還是兩說,怕也是不能相認。
就算找到了……後棂山是禁锢魔物的川無峰禁地,父母把他丢在這裡,是沒打算讓他活下去的。
“我師父師兄人都很好,你跟我回去,他們會待你很好的,到時候,你入了川無峰,就是我師弟,我教你招法,就名正言順了。”
他想得倒美。
塗漣心裡清楚,這家夥,了解自己的底細,是不可能跟他出去的,更别說拜在川無峰門下。
當然,就看到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搖了搖頭。
于是,他不多說,會多想的那個自然就想多了。
他一拍腦門,心說是什麼人把孩子扔在後棂山,川無峰的禁地?還不得是川無峰的人麼。
川無峰女弟子甚少,但也有,如果他的母親不是川無峰弟子,父親大概率也是川無峰弟子,隻是不曉得是誰。
“你要留在這裡啊?”少年塗漣歎了口氣:“我先前說了,你能活到現在,全是僥幸,就算學了這些,想要在這裡活下去,怕也是難上加難。”
他也不回答,隻問:“你會回來看我嗎?”
少年塗漣蹙眉,思忖片刻,點點頭:“你如果執意不出去,非要留在這裡,我會回來的。”
他起身去握了那少年的手,鄭重其事道:“先前我不知道這裡有人,現如今知道了,你在這裡,我不會放着一個大活人不管不顧,但是,留在這裡并非長久之計,我還是希望你跟我一起出去。”
許久,篝火搖曳,兩人都已經躺下了。
有人突兀地開口道:“明天,我送你出去。”
少年塗漣懵了,連忙起身問道:“你知道出口在哪兒?”
他沒有等到回答,那人沉默着,就像是睡着了,方才隻是夢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