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奎一樣,這個船員也渾身腫脹,身體僵直,那張總是嘿嘿傻笑的憨厚臉對船老大他們的聲音完全無動于衷。
不同的是船員身上有很多明顯的傷口,都已經傷到肉了,海水泡發過後,月光下翻卷的皮肉反射出瘆人的冷光,看得蘇奇都忍不住皺眉,感覺身上對應的地方疼痛起來。
他先前完全沒聽見打鬥的聲音,船員到底是什麼時候受傷的?
還有阿奎,他也不知道阿奎是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
蘇奇盯着船員看得久了,忍不住想撓撓胳膊,誰知道才剛擡手就被池慎抓住了。
池慎看他的眼神很銳利,跟先前那種人淡如菊的狀态很不一樣,看得蘇奇忍不住一愣。
但他來不及覺得奇怪,因為池慎快速的掃視檢查過他的情況,就松開了手,随後像是未蔔先知一樣回答了他想問的問題:“奔兒喽在這邊的方言裡面是狗的意思。”
蘇奇反應過來:“海狗?”
腦海裡出現一種醜萌的生物,蘇奇轉頭看向甲闆上那些人形立牌一樣的東西,完全無法把這兩個生物聯系到一起。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海狗,哪有海狗長人臉的?
池慎搖了搖頭:“海奔兒喽是他們對這種東西的特定叫法,沒有明确的資料證明是哪種生物。本地的傳說裡面,海奔兒喽是海神的使者,會代替海神去懲罰所有觊觎海神寶藏的人。”
“……”
蘇奇完全不信這個所謂的傳說,畢竟接觸過海底文物的人不止阿奎一個,何況船員一直是守規矩的那個,沒道理會被拖下水。
這種說法聽起來更像是某種用來統治愚民的借口。
他正在腹诽,那群海奔兒喽像是感應到他對海神的亵渎,突然齊刷刷的朝這邊看了過來。
蘇奇不由得一頓。
海奔兒喽的身體沒動,一張張慘白的臉像是懸浮在那些人類的身體上方,徑直扭了過來,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們的瞳孔都已經散開了,眼球不受控制的亂擺,有的甚至隻剩下慘白的眼白,這麼一搞簡直恐怖谷效應拉滿。
蘇奇一瞬間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闆直沖後腦勺,頭皮都開始發麻了。
船老大明顯比他更害怕,磕頭的聲音頓時停了,連滾帶爬的往後蹭,帶着他的船員躲進了駕駛室裡面。
劉秃子一看這家夥這麼不講義氣,忍不住又罵了聲軟蛋,倒是反應迅速,咔哒一聲給獨角牛上膛,對準阿奎就是一下。
阿奎的肩膀立刻就被開了個洞,但沒有多少血流出來,就一個外翻的傷口留在原地,還冒着細煙。
劉秃子臉色巨變:“他娘的這玩意什麼來頭,這麼一會兒工夫,血都流幹了!?”
阿奎的同伴看他中彈原本還有些着急,見狀頓時都臉色煞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哥抖着嘴唇:“……怎麼……怎麼會這樣?阿奎就出去解了個手……”
劉秃子罵他,這個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再不反擊,等會兒他們一家子都得變成這種怪物。
說着随手撈起被漁民丢下的魚叉就往阿奎他哥手裡塞,自己抓緊時間給獨角牛換了子彈,瞄準那個船員的腦袋又是一下。
但這些玩意被吸幹了血都還能自由行動,幾個槍眼自然也奈何不了他們什麼。
船員的身體隻是原地晃了晃。
這幾下槍聲倒像是驚醒了他們,那些身影不再僵直在原地,整個上身弓了起來,脖子幾乎整個縮進身體裡,兩隻手臂彎曲在身側,盯着劉秃子就撲了上去。
蘇奇看見劉秃子臉上閃過濃重的殺意,眼神一厲,抄起魚叉就紮進了阿奎的脖子裡。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沒有任何猶豫,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幾個小時之前還在一起吃海鮮喝酒的同伴,而是什麼牲畜。
長着阿奎臉的海奔兒喽凄厲的大叫一聲,一腳踹在劉秃子肚皮上,擰身奪過魚叉,直接把那帶倒刺的叉頭從自己脖子上扯了出來。
這下倒是見了血,但阿奎的喉管也被徹底割斷了,再沒有任何一絲生還的可能。
阿奎他哥悲慘的大叫一聲。
劉秃子眼神發狠,撲上去還要補刀,就聽見池慎朝他喊:“見好就收。這東西身上病毒很多,容易感染。”
他惜命得很,一聽這話頓時收住了。
其他的探墓者本來殺心也都極重,見狀陸續收了手。
那海奔兒喽倒也機靈,見他們人多勢衆還挺能打,扭頭就跳進海裡去了。
劉秃子氣性上來,哪怕對方跑了也不願意這麼輕輕放過,換了幾次子彈又往水裡打了幾發,直到海面徹底平靜,才終于收了獨角牛。
漁民們看見海奔兒喽被打跑,戰戰兢兢的從駕駛室裡面出來了。
船老大驚疑不定的問他們:“你們是不是受傷了?有沒有見血?”
不知道為什麼,蘇奇聽着這話總覺得有點奇怪。
明明船老大剛剛還口口聲聲的讓海神娘娘把他們給帶走,别傷害他和船員來着。
劉秃子也看這貪生怕死的船老大很不爽,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下次有這種事,你再推老子出去擋槍,老子把你剁碎了丢海裡喂魚!”
船老大沒應聲,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怎麼。
這群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劉秃子剛剛想殺海奔兒喽的眼神不是虛的,換了正常人來肯定早就吓死了。
打跑了海奔兒喽,衆人都松了口氣,除了阿奎的同伴之外,其他人都歡呼着回船艙準備繼續睡覺。
蘇奇站在船艙門口,看着面色發白的船老大,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直播間那群人瘋狂投注,總不會隻是想讓他看一場NPC跟怪物互毆的好戲吧?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直播間的投注提示又開始刷屏,觀看人數也一下子從一百多翻到了三百。
與此同時,“咚”的一聲悶響,漁船猛的朝側邊傾斜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