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郊行宮歌舞升平。
聖上身體抱恙,早早地歇下了,宴席上還是年牧歸主持,裕王爺也在,說說笑笑間,一副兄弟和睦的景象。
許昭午膳進了太多肉,這會沒胃口,惦記着那隻小狐狸,随便吃幾口,便離開了宴席。
草場上視野遼闊,風景很好,許昭懷裡抱着熱乎乎的小狐狸,坐在厚毯子上望着天,很是惬意。
小狐狸慢慢睡着了,許昭在外頭呆久了,身上有點冷,便輕輕抱起它,回了自己的帳篷。
快入冬了,帳篷裡點了炭盆,許昭在炭盆旁邊給小狐狸墊了層褥子,叫它在那睡。
憐憐拿來個球形镂空碳爐,外頭包着層絨布,早早地塞到被窩裡,許昭睡進去的時候,被窩已經是暖的了。
睡了一個多時辰,許昭又醒了,肚子餓得有點疼。
晚膳用太少了,這會都消化幹淨了。
他披上件帶領子的棉馬夾,去找外間守夜的翠花,“有吃的麼?好餓。”
翠花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有點心,我去給你拿。”
“不想吃點心,”翠花肚子叫了一聲,這會饑腸辘辘,得吃點正經飯,“有肉嗎,廚房還有飯菜嗎?”
“這會大概沒有了,”翠花道,“這裡不比王府,珍珠,你将就吃點,點心可好吃了。”
許昭空口吃了塊栗子糕,幹得直打嗝,半盞茶灌進去,一拍翠花肩膀,“走,咱們去廚房。”
廚房這會很安靜,就一個老仆在外面守着,呼噜打得震天響。
許昭帶着翠花溜進去,準備自己做點飯吃。
“那籃子雞蛋也拿上,”許昭指揮着翠花,“我聞見肉味了,好香。”
掀開鍋蓋準備做飯,看見裡面的東西,頓時樂開了花。
大鍋裡放着好幾碗蒸肉,應當是白日裡剩下的,這會還熱着。
許昭捏了一塊,塞進嘴裡,“炖得真爛。”
“這下也不用自己做了,”許昭很滿意,“這些咱都吃不完。”
正要把碗端出來,廚房門從外頭被慢慢推開了。
許昭僵在原地,警惕地望着門口。
進來的是一個少年,衣衫單薄,身後還跟着個侍衛。
見了許昭,少年有些驚訝,在嘴巴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回身把門關上了。
“你是哪家的公子?”許昭問,“也來找吃的?”
“嗯。”少年點點頭。
“那正好,一起吧,”許昭摸了摸耳垂,把鍋裡的碗端出來,“咱們一塊吃,别告訴别人啊。”
獵場的廚房雖比不上府裡的,但在餓肚子的情況下,有這麼幾碗蒸肉吃,自然也是無比滿足。
許昭把幾個碗盤在竈台上放好,去筷籠子裡拿筷子,還很貼心地幫那位公子和他的侍衛也拿了。
“好香啊,”許昭拿了個空碗在手裡接着,夾了塊不知道什麼肉,“你們吃啊,是不合口味嗎,我看那邊還有新鮮黃瓜,這麼晚了,有這些不錯了。”
少年點點頭,蹙眉看着眼前的飯菜,夾了點東西放進嘴裡。
“陛下,”侍衛抓住少年的胳膊,“這些東西不新鮮了,吃了要鬧肚子的。”
“陛下?”許昭猛地轉頭,一臉驚訝,嘴裡的肉都顧不上嚼了,“您是...皇帝?”
翠花手裡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膝蓋不受控制地跪下去。
“快起來,”少年笑笑,“朕偷跑出來的,你們别告訴别人。”
許昭把翠花扶起來,信誓旦旦地點頭,“你放心,我不跟别人說。”
這個别人,大概專指年牧歸。
看來皇帝很怕年牧歸。
也對,誰不怕他啊。
小皇帝倒是不嫌吃得簡單,跟許昭對面坐着,邊吃邊說話。
“你是哪家的公子?”小皇帝打量着許昭,“先前沒見過你。”
許昭臊得臉上一陣發熱,小聲道:“攝政王家的。”
小皇帝筷子聽了聽,繼續夾菜,“皇叔家的表少爺?幾年前見過一回,許久不見,倒是越發标志了。”
許昭垂着腦袋,嘟囔道:“不是表少爺,是...妾室。”
小皇帝表情又變了變,繼而笑道:“原來是新嬸嬸,倒是朕唐突了,嬸嬸安好。”
“不敢當,”許昭哪敢叫小皇帝叫自己嬸嬸,“我叫許昭,陛下叫我名字就好。”
“許昭?”小皇帝點點頭,“好名字。”
他擡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突然一擡手,把人拽到了腿上坐着。
那侍衛人高馬大,坐在他懷裡很違和,又是十分窘迫,那臉臭得跟年牧歸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