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懿思量着昨日與多倫的十五日之約。
其實她并不能保證短短半個月就能把事情辦成。
她抿了一口熱茶,在心中思忖着。
如今的長公主府成了各方勢力目光多聚之處,各派都在猜測自己到底會不會去和親。
裴安懿在心中理了理各派的想法,現下希望自己嫁出去的人遠比希望自己留下的人多。
裴安懿啞然失笑。
小厮來報,有人拜訪。
裴安懿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這般關鍵時刻,有人親自登門拜訪,不管是前來說什麼,都是一番極具有站隊意味的動作。
就算是這朝中寥寥無幾希望她留下的人,此刻也選擇高高挂起隔岸觀火。
她想不出來誰會來趟這趟渾水。
“來人可是信王?”裴安懿想了想,覺得約莫裴榮辰是希望自己繼續留在場。
小厮搖搖頭,隻知道來的人是個年輕男子。
裴安懿颔首,這年輕男子估摸着八九不離十就是裴榮辰了。
“倒上上好的茶水,将人請過來。”裴安懿淡淡出聲道。
小厮道了一聲“喏”,便退了下去。
來者遠遠看去,見他頭戴紫金鑲碧發冠,穿着一身月白銀細花紋底的羅衣,袖口處繡着金絲蛛紋帶,腰間朱紅白玉腰帶,上面墜着白玉玲珑腰佩。
王阿花乍一看,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孔雀。
王阿花乍二看,覺得這隻“孔雀”有點面熟。
隻不過離得遠,她看不清這隻孔雀的模樣。
待到來者走近,王阿花面色一沉。
顧柳然徐徐走了進來。走到堂下,端正行了個禮,溫聲道:“小生顧柳然,見過殿下。”
王阿花向前走了半步,站在裴安懿之前,擋住了顧柳然目光,将兩人隔開,抱胸直直盯着堂下的人。
裴安懿望着面前站着的背影,心中微動。
顧柳然笑笑,面不改色道:“一面之緣,姑娘那日好身手。”
,王阿花從沒見過如此奇怪奇怪的人,自己那日踢了他一腳,他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王阿花覺得要麼就是面前的人失憶了,要麼就是面前的人太會裝了。
顯然,王阿花覺得顧柳然是後者。
裴安懿木着臉将上好的茶水倒到地上,将茶杯倒扣。
茶杯倒扣,是為趕客。
顧柳然依舊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笑着道:“殿下這是做什麼,不想問問顧某這次來是做什麼的?”
裴安懿坐于堂上,淡淡地睨了一眼堂下站着的人,“你來這裡,不知有沒有知會顧家主?”
這等緊要關頭,若是顧家準他過來那才是見鬼了,裴安懿估摸着,顧柳然估計是偷偷摸摸跑過來的。
蠢。
果然,顧柳然的面色變了變,但下一刻便恢複如常了,微笑道:“我遲早會是下一個顧家主,我的一言一行自然能代表顧家。”
好蠢……裴安懿撥弄着頭上的步搖,已經不想再同他說些什麼的,朝一旁的女使揮了揮手,恹恹道:“送客。”
見狀,顧柳然溫潤如玉的面具才出現一絲裂痕,流露出幾分慌亂,喊道:“難道殿下想去和親嗎?”
“我有法子叫殿下不用去和親。”
裴安懿用眼神示意着女使先退下,向前走了幾步,道:“哦?”
見狀,顧柳然俯身道:“那多倫王子看上了殿下和……”顧柳然又望了一眼站在裴安懿旁邊瞪着自己的王阿花,心中暗罵了一句女羅刹,他着實想不明白那多倫是如何看上這女羅刹的。
顧柳然面上還是溫潤如玉的做派,道:“那多倫王子求娶殿下和這位阿花姑娘,小生覺得有殿下和這位……阿花姑娘尚且待字閨中的緣故。”
裴安懿:……
這話一聽裴安懿便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她懶得接話。
顧柳然見狀,以為事情已然十拿九穩了,道:“殿下如今這般境地,想來長安子弟無人敢娶。”
顧柳然理了理衣袍,一字一頓自信道:“顧某,正好還未娶妻。”
他含着笑望着裴安懿,擺出一副施舍的模樣。眼下整個長安,除了自己,還有誰敢娶她。
想罷,顧柳然又從心底生出了一點顧影自憐的驕傲感來,自己果然是第一公子,一言一行都如此果敢。
“送客。”裴安懿覺得再同面前的人再多說一句都是在浪費自己的口舌。
顧柳然眼中流露出驚詫,似乎是沒料到面前的人如此不為所動,愣在原地,随即,喊道:“殿下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嗎?”
裴安懿轉身向着裡屋走去。
見狀顧柳然也顧不上什麼君子之儀了,大聲呼道:“除了我還有你誰能嫁?”
裴安懿轉身回首,清冷的聲音響起:
“不想嫁給他便要嫁給你,怎麼,女子便一定就得嫁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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