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時已經許久沒有這般不耐的情緒,他以前怎麼就想不開把卻隐刀扔在了山海之墟裡面?
找起來不是一般的費勁。
再次踏入山海之墟,這片遺忘之城依舊是廢墟一片。
翻滾的城門、殘缺的城牆、碎石沙礫、稀碎的植物在眼前随意緩慢飛舞,像被誰施了靜止法術一般停留在半空之中。
擡起頭往頭頂望去,蒼穹中仿佛有個巨大鏡子對照着似的,竟還有一座一模一樣的廢墟城鎮倒立在上方,仔細看,會發現與地上這座城的相連之處盡是扭曲、歪斜。
青時往上空跳去,着陸,在倒立之城中行走如履平地。
經過幾番翻找,額角早已濕汗盈盈,才好不容易在一處高高堆砌的落石之中窺見了一角光亮。
再走近幾步,便見着石碓背後靠坐着一個青衣少年,手裡正玩着一把斷刃,将它抛擲空中,再落下接住,不停地重複這一動作。
“稀客啊青時。”少年開口說道。
“來尋卻隐刀?”青衣少年側首,血紅的瞳孔往這處瞥了一眼,唇角隐隐勾起:“莫不是找到人了?”
“她可還好?”他起身張望着青時問道。
青時并不理他,從石碓之中拔了卻隐刀便往回走。
青衣少年坐回原處哼笑一聲,唇邊的笑意卻絲毫未減。
巨大樹葉遮蔽之下,雲舒快速将自己的計劃簡略告知了蔽月。
蔽月疑惑道:“你确定這個什麼子玉姑娘會聽你的?”
雲舒搖搖頭:“不确定啊。”
蔽月瞬間感覺自己的火氣已經到了喉嚨,合着他剛剛那麼賣力拖延時間去為她掩護,就談成這樣?
“但是我覺得一個姑娘的恨可以幫她做決定。”雲舒說道。
“恨?”蔽月無語道:“就靠這麼虛無缥缈的東西?”
“你覺得恨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蔽月問。
“笨呐,由愛生恨!”雲舒看向蔽月頗有幾分朽木不可雕也的樣子。
蔽月聞言氣笑了,“切”了一聲說道:“我說,你還能相信愛這玩意兒?”
雲舒說:“咱們一同在三界穿梭收魂這麼多年,你覺得那些怨魂久而不散是靠什麼支撐?”
蔽月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隻聞雲舒自顧自淡淡道:
“我相信這世間之恨……一定是一劑猛藥。”
二人正說着,再看向蔽月手臂和腿上插着的白色影劍,居然開始從頂端呈碎片狀消散。
“呃!”蔽月蒼白的唇邊刹時挂了鮮血。
“你怎麼樣?”雲舒覺得看着就疼,偏偏蔽月是個極能忍的性子,雖然平日裡看着有些吊兒郎當的不靠譜。
她不敢動手拔劍,她怕這白色影劍刺得更深。之前她就是被那落浮葉拎着脖子,企圖用誅神石将她擊得魂飛魄散,誅神石擊中的滋味她現在想起還是覺得難受得要命。
也是這樣的銀白光亮。
可蔽月身上的兩把影劍似乎在消散時将他靈力一并帶走了。
“放點血而已。”蔽月難受得蹙緊了眉頭,正要擡手擦去唇邊血漬,忽而又一陣難受,一大口血吐出濺濕了他的白色衣袍。
“你在這待着,我去另一邊。”雲舒直接做出決定,話語中透着明顯的不容拒絕:
“别想讓我帶上你,你現在就是個負擔。”
蔽月呼吸急促,眼看着雲舒将巨樹殘葉往他這邊遮了遮,他知道,他明白雲舒是為了讓他留在原地休整才說這樣的話,應該要相信雲舒的能力,可是他還是會擔心。
蔽月靠着樹幹緩慢坐下,伸手輕輕扯了扯雲舒的黑色裙角,用盡力氣擡起那雙狐狸眼看向雲舒,吐出的聲音虛弱不堪:
“不要忘了……回來救我。”
“少廢話。”
話落,雲舒悄聲緩慢走出數丈遠之後,才飛身奔至另一方向。
其實雲舒方才和子玉詳談的計劃之中必然是少不了蔽月的相助,可當她看見蔽月身上插着的兩把影劍,忽然就覺得要放棄蔽月這個助力了,于是她并未将相助之事跟蔽月提及。
正想着,不遠處已然滑過破空聲,向着這邊極速飛馳,不用問,肯定是落浮葉追殺來了。
雲舒咬咬牙,默默計算着躲避的時間,應該已經足夠長。
她不再思索,伸手“撕拉”一聲扯下左臂袖子,畫了冥府緊急陣法,讓它自燃升空。
本不想讓其他魂使過來,他們來了隻怕是唯有一死。但她也絕不能再讓落浮葉用誅神石這麼為所欲為下去。
沒有了蔽月在一旁相助,還真是有點麻煩。
“現在才發出求助陣法?”落浮葉蒼老而沉悶的聲音在面前響起:“隻怕為時已晚!”
他隻一瞬出手,誅神石迸發出萬道銀光向雲舒飛馳而來。
雲舒似乎早已做好準備,死盯着落浮葉的手看,在他指尖微動的瞬間,便已彈跳開去,身法極快,連連閃身躲避。
她躲避之餘,分散神識尋找了一會,好不容易找到遠處地面上子玉和肖若及的身影。
子玉在下方看着雲舒飛身閃動,每一次影劍快要射中她時,她便與影劍擦肩而過,快得讓子玉隻覺心驚膽顫,眼花缭亂。
子玉這才琢磨着,方才是否不應該那麼快速就答應雲舒的合作,落浮葉哪有那麼好對付?
接過那一捧鮮紅如血一般的彼岸花時,子玉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