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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爾穿了二十年的和服。也就是這幾天開始穿普通人的衣服。
他雖然早早就被家族分配祓除咒靈的任務,實際上每次都腳步匆匆,從不關注非術師。
一個原因可能是任務地點基本上都人煙稀少,他就算想接觸非術師也很難接觸到,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禅院家的價值觀其實一直在影響他。
目中無人,任性自我。
到任務地點消滅咒靈,回家,無聊的躺平。再下次任務出門,消滅咒靈,回家,無聊的躺平。
如此循環往複,他的人生沒有任何驚喜,任何樂趣。
鬼屋那次,從天而降的煉獄梨音可以說是如那天高懸的烈陽一般,敲開了他無聊循環反複的人生。
當然,中介孔時雨或許也可以帶他走出禅院家,但誰讓時間就是那麼恰到好處,第一面是那樣撩動心弦。
煉獄梨音帶來了和禅院家完全不同的世界。
過于耀眼了。
禅院甚爾有種被灼燒般的自慚形穢。
【我希望未來有一天,當我死去站在祖先的面前時,我可以自豪的和他們說,我煉獄梨音,沒有辜負煉獄這個姓氏!】
梨音目光堅定,信仰堅定,整個人都堅定的如同烈陽的化身,讓禅院甚爾覺得自己就是爛泥塘裡的泥。
他這樣的垃圾豈能染指陽光?
簡單來說,就是禅院甚爾自卑心突然大爆發了。
他覺得他這種垃圾就該在垃圾堆裡呆着,然後過爛泥一樣的人生。
女公關早苗……是和他一個世界的人。
早苗其實和甚爾沒說幾句話就被經理給叫走了。
因為有客人指定了她。
甚爾要想早苗留下,就得點更貴的酒和那邊的客人打擂台。
禅院甚爾當然不想花這種無所謂的錢,他就随便早苗離開了。
孔時雨人不知道哪裡去了,禅院甚爾默默看着早苗走到另一邊的卡座。
點她的人看起來挺糟糕的。
一直在灌她酒,一杯一杯接一杯。
他看着這位女公關強顔歡笑的每一杯都接下,然後喝的狼狽不堪。
被罵被侮辱,臉上卻一直挂着笑。
好不容易從那個卡座脫身,在公關店的衛生間吐的昏天黑地。
禅院甚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跟了過去。
公關店的洗手台是男女衛生間混用。
他在洗手台,看見早苗吐的鼻涕眼淚一大把,吐到花妝。
早苗終于不吐了後,用卸妝水把花了妝卸掉,又重新補上。
補到沒有任何破綻。
禅院甚爾靠在洗手間門框,雙手抱胸。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早苗讓他覺得别扭的假睫毛和臉上的粉底上。
“為什麼?”
早苗綻放出營業性的笑:“什麼?”
“既然喝不下,為什麼要強喝?”
早苗心想,這是哪個楞頭青什麼都不懂。
本想敷衍一下,但看着禅院甚爾比男模還要健美優越的身材,俊秀臉蛋,加上讓人腿軟的強大荷爾蒙。
早苗舔了舔唇,難得說了實話,“為了賺錢啊。先生,您要是心疼我,就點個香槟塔吧。”
禅院甚爾:“……”
禅院甚爾當然不會點香槟塔。
早苗又去客人那邊,喝吐,再補妝。
如此循環兩次之後,甚爾點了香槟塔。
早苗坐到了甚爾對面,笑容滿面:“感謝老闆您的慷慨。不過……”
她伸頭看了眼之前那桌的客人,有些忐忑:“這樣可能會給您惹麻煩吧?”
那些酒囊飯袋當然不是禅院甚爾的對手,他不怎麼在意。
“你什麼時候下班?”甚爾問。
早苗:“随時都可以。”
甚爾:“那我送你回去吧。”
早苗眨了眨眼,這年輕小哥又帥身材又好,想進她家也不是不行。不花錢她也賺了。
禅院甚爾還不知道,他一句送人回家會被理解成别的意思。
他有些走神。
這樣的地方,大小姐是絕對不會來的吧。
她整整一天都在忙碌正經事,氣息幹淨清透,公關店這樣渾濁的環境聯想到她身上似乎都是亵渎。
她幹淨的如神女,而他是肮髒的鬣狗。
他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