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他就聽梁映說過,現在的生活類綜藝,一個或者一對嘉賓的住處裡大概就有二十來個攝像頭,除了衛生間這種私密場所,基本上全方位無死角地包括到了,如果地方大、那安裝得更多。但他說的再多顧晏津也沒實感,直到自己親眼看到時,才發覺有多麼怪異。
在片場時演員雖然也活在攝像機下,但那都是固定的拍攝機位,其他時候都是自由的,大家也都清楚是工作,遠沒有私生活被監控讓人感到不适。
怪不得真人秀要演,也是,除了已經習慣鏡頭的演員,大概沒幾個正常人能在這種監視下暴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面。
還沒拍攝,他就已經想走了。
藝統大約也看出他的變化,貼心地解釋:“這邊整個都算拍攝場地,是學員聚集的地方,所以鏡頭會比較多。但是1号樓過去有一片小花園,那邊和一樓後面的大曬台都是沒有監控的,過一會兒我也會帶您走一圈,熟悉一下環境。”
顧晏津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麻煩你了。”
藝統趕緊說:“哪裡哪裡,顧導你太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
說着,他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這位統籌也是幹了好幾年了,在行業裡一直十分穩妥,要不然也不會把顧晏津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他來接待。
說實話他一開始還挺緊張的,畢竟顧晏津的資料基本等于他的履曆,他本人又是第一次參加綜藝,事前也沒有交代過什麼,這種情況反而要慎之又慎,因為沒有标雷就代表着可能已經站在了地雷地。
在見到顧晏津之前,他一直在想這人到底有多難搞,難到資本在他面前都不太硬氣得起來,但現實給他的印象又好像不是那樣,起碼比一些要一路打着遮陽傘、甚至喂水喂到嘴邊的皇帝好多了。
但說到底人不可貌相,他提醒自己還是不能松懈,以免等下就給他來個大的。
顧晏津跟着他逛了一圈,把拍攝場地和攝影棚熟悉一遍後,就回了酒店。
導師的拍攝内容沒有學員那麼複雜,基本上隻在錄播廳和拍攝現場晃悠,也不必跟着學員和攝像頭一起住新蓋的樣闆樓,制作組在附近包了一家酒店供他們居住,套房裡配備書房、客廳和廚房,書房還配備了一台imac經典色,樣樣俱全。
顧晏津過去時,酒店房間已經提前開好了空調,一進屋就感覺到撲面的涼爽,室内打掃得幹幹淨淨,窗簾隻拉了白紗的那一層,柔和的光線落進屋内,明亮溫柔。
他進衛生間沖了個澡,出來後點了個外賣,還不忘在群裡吐槽:
【感覺我是來當皇帝了】
消息發出去,底下多了一票哈哈哈。
【是不是特别爽?】
【你沒看現在的中年演員都開始往綜藝轉了嗎?要不然就是直播帶貨,真就是輕輕松松掙錢,而且那種有梗的會做效果的節目組都搶着要】
【媽的,你什麼時候能讓我們這群中年導演也迎一下改革春風啊,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送客】
【别說了,我要破防了,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當牛馬】
說這話的是宋知名,也是他們的大學同學,之前是做節目執行導演的,後來轉崗對接商務去了,但也沒差,隻是從一種品類的孫子切換到另外一個品種的孫子。
就連深居大山拍紀錄片的陳世傑都冒泡了,隻是畫風和他們明顯不是一個頻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老顧要轉行當演員了嗎?】
根本沒人回答他,全都在問他怎麼有空上網了,紀錄片拍完沒有。
陳世傑回答沒有,還在深山裡呢,大家又問那怎麼有網了?
陳世傑拍攝的都是自然風光,條件很艱苦,經常要深入各種無人區和深山,沒網是常态。他也不怎麼在群裡發言,隔十天半個月的出來冒個泡,整得跟坐牢似的,他每回發消息大家都笑話他是剛放出來。
這次剛進山就回複消息,挺稀奇。
陳世傑答道:“前段時間這片搞基建,村通網了,我也跟着蹭到了。”
底下刷了一排大拇指,都是祝賀的。
顧晏津洗了個蘋果,一邊吃一邊打字:“D市最近下雨挺多,你們注意安全,小心山上的泥石流。”
西北地帶地勢落差大,高山連綿不絕,而且大多數地方都很貧困,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拍攝有很大風險,前兩天顧晏津就看到某市被水淹了,洪澇一直不退,到現在還在搶險。
陳世傑發了個ok。
【我們這邊帶了個很有經驗的本地向導,他不讓進山我們就不進】
【放心,我很惜命的】
也不隻是惜自己的命,這一隊進山拍攝的都是保持着熱愛的年輕人或者是三十歲有家有小的成年人,他既然把人帶了進來,自然要對他們負責。
底下大家正經聊了幾句,畫風又歪了。
顧晏津看着他們插科打诨地刷屏聊天,心情也好了一些。
距離日落還很早,顧晏津熟悉了一會兒學員名單。
《幕後大師》采取的是邊拍邊播的形式,主要是也和淘汰賽制有關,參賽學員有三十多名,往下一拉都一長串,第一輪面試過後預計就要淘汰八人,也就是明後兩天四位導師要看完三十多場面試,周末剪輯組就要剪出預告來,過兩周就開始正式播出,總之節奏十分緊湊。
每周錄制三天,導師還好,出鏡壓力不算大,但大部分學員都是要跟完三天拍攝的,有些行程很滿的藝人這邊剛錄完、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要打車飛下一程。
顧晏津看着看着,思緒就飄遠了。
也不知道邵庭陽到沒到。
特殊嘉賓是跟着學員住宿舍呢,還是住酒店?如果住酒店,大概率他們要擡頭不見低頭見了。
早知道,剛才就該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