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導師手裡都有三種不同顔色的牌子,綠色、黃色和紅色,綠色代表同意晉級,黃色代表待定,紅色則為淘汰。
導師投票選擇該學員去留,如果組内隻有待定票,其他都是晉級票,則按照多數票原則直接晉級;但隻要有一枚淘汰票,就會直接進入待定。
面試的先後也是采取公平公正的的機制,按抽到的順序進行。
抽到第一名的是個新人演員,摸出來看到小球上數字為1的時候腿都軟了。
他起身猶猶豫豫地往錄播廳走,身後一票學員都送去了忐忑又同情的目光,有幾個人小聲地喊了幾句加油,這一幕被監控鏡頭一五一十地捕捉了下來。
導演感慨:“競争是殘酷的,就算他們熬過這一關,後面的淘汰賽和複活賽也都是一大心理壓力。”
這個時代已經不太一樣了,演員不僅需要實力、需要運氣,還需要強大的内心。心理素質也是他們考核的一大内容。
這個新人很明顯十分忐忑,進來後差點跑錯位,介紹自己是聲音也是抖的。
“各、各位老師好,我是陸任嘉,今年24歲,身高187,體重142斤。本科會計專業,但此前有過兩年跑龍套的經驗,為我的演藝生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這次我想一人分飾兩角,表演一段原創小品對白。”
“先生,您好方便面試嗎?”
“你打錯了,我是火腿腸。”
“……我說您現在方便面試嗎?面試,線上面試。”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我這還尋思是詐騙電話呢,哈哈哈,我方便的方便的。”
“好的,在此之前我想确定一下,您是陸任嘉先生、身高173,大學是211是嗎。請問您具體是哪座大學的呢?”
“哦我不是211的。”
“啊?”
“我體重211斤,填這個是因為之前面試他們都要985211,我一氣之下就也寫了一個。”
“……先生你有病吧?”
“是的呀,我有糖尿病。”
……
五分鐘左右的無實物表演,顧晏津全程皺着眉頭看完的。
左手席位的曾含和她附近的莊高飛低聲說了幾句,顧晏津沒聽清,但隐隐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還是有些稚嫩,不過我覺得未來可期。”
曾含問了一些關于他的問題,但都不怎麼涉及專業性,隻問他為什麼本科專業不相關會想到跑來演戲,最後又點了點頭,說:“現在喜劇市場還是比較缺人才的,我覺得可以給新人一個嘗試的機會,而且他也确實挺搞笑的,你們呢?”
“能在堅持原本的工作下兼職跑龍套,為了實現夢想辭職,我相信你未來的路就算再艱苦,這段經曆也可以支持你堅持下去。我投晉級一票。”
莊高飛也說。
顧晏津:“……”
他看向離他最遠的何安行,何安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上去還是有些疑惑地,但他還是很客氣地道:“我哋再睇睇吧?”(我們再看看吧。)
說完舉起了待定的黃色牌子。
也就是說,真正的一票否(晉級)決現在落在了顧晏津的手裡。
眼看其他三個人都已經投了票,主持人還以為自己要cue一下顧晏津他才會回答,卻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張刺眼的紅牌。
“我覺得沒必要進待定。”他毫不猶豫地說,“可以直接淘汰。”
這一句來得很猝不及防,瞬間,整個錄播廳都安靜了。
學員呆呆地站在正中間,喜悅的笑容還沒收回去,尴尬地挂在臉上。
“聲台形表,演員的四大基本功,沒有一個是到位的。”
顧晏津并不是故意要給學員一個下馬威,又或者是制造節目效果,他完全是發自内心地這麼覺得。
“台詞含含糊糊聽不清楚,眼神飄來飄去,驚訝就是瞪大眼睛、尴尬就是做醜臉看鏡頭,節奏也是一塌糊塗。”
所謂的原創小品就是一個爛梗集合,平時放在互聯網上大家一笑而過也就算了,但是這種即時性的搞笑梗擺在舞台上就是不合适。
隻是考慮到現場考驗的還是演員的基本功,編劇能力他就沒多提。
“雖然我一貫不喜歡天賦論,但喜劇的的确确是需要天賦的。”他面無表情地說出毫不留情的話,“基本功太差了,我沒辦法讓你過。”
幾個人面面相觑,何安行沒有說話,捧着保溫杯喝了口茶。
曾含尋思着是才剛剛開頭,沒必要這麼早做戲劇性效果,便和聲細語地商量:“不如這樣吧,讓他先待定,我還是很期待看到他的後續表現的。”
主持人餘光看見顧晏津微微坐直了,立馬搶白道:“好的,那麼我們的這位選手現在可以坐到那邊的待定習觀戰了。”
倒不是她想駁顧晏津面子,而是對講機那邊給了提示,大家都覺得第一場就淘汰不是很吉利,沒辦法,誰讓這個節目都黃三次了,還是得開個好彩頭。
顧晏津那邊大概也有Fpd溝通聯系過了,盡管眉頭不好看,但還是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主持人松了口氣。
自出道以來,她主持的節目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這種沖突的場面見過太多,有些是自然而然的,也有些隻是對好的劇本。
隻要沒鬧到真下不來台的地步,再難堪也是有辦法的。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抽獎運氣太差,接下來面試的竟然是一個比一個差。
其中有不演戲多年中途轉行去直播帶貨的,在現場哭得淚如雨下;有說自己因為被同組演員騷擾留下了深刻的陰影,但又不得不演偶像劇,詢問如何調解心态和情緒的;有的才藝表演時大吼大叫、捶胸頓足,吓得對面搭戲的女演員一臉菜色;有的沉浸在苦情劇裡,台詞感情還沒到位,眼淚就已經掉落。
看的顧晏津一個小時喝了三瓶水,真的很想拍桌走人。
關鍵這些還不是最氣的,最讓人生氣的是莊高飛耳根軟、沒有果斷決策的能力,而曾含又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生意人,她看上的學員個個都是戲精。
于是每次投票表決時,都能聽到導師台上大雜燴一般的讨論聲。
“他聲音條件挺好的,哎你是不是唱歌的呀?小夥子長得很精神,我喜歡,如果你能留下的話願不願意來我的隊伍?”
“我看到你的眼睛裡是有情緒的,演員需要共情能力,我很喜歡。”
“我發覺呢個節目出咗好多天才,真係估唔到嘅。”
(我發覺這個節目裡有好多人才,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何安行說這句話時,那一臉的真誠真的讓人分不清是表揚的真話還是委婉的抗議。
顧晏津希望他是在抗議。
因為這一鍋看起來熱氣騰騰的米粥裡,好像就他堅定地做那顆老鼠屎。
“我不覺得你有當正式學員的實力,不好意思,我投淘汰。”
“基本功太弱了,淘汰。”
“待定。”
“淘汰。”
……
時間過去得越久,錄播廳的氣氛越沉重。
不止是裡面的空氣凝滞了,外面等候的學員心也被一根繩栓着吊在了梁子上。不止是認真準備考核的,就連一些打算過來一輪遊、刷個臉的都止不住的心驚肉跳、額上流起汗來。
不需要轉播電視,顧晏津的聲音直接透過窗戶傳遞到了學員等候區,每次他一開口,原本還在對戲背台詞的學員頓時鴉雀無聲。
太恐怖了。
原來客觀到一定地步,聽起來會像是在嘲諷。
“過去這麼久,有人晉級了嗎?”有個學員喃喃道。
“有……”另外一個弱弱地說,“但那個在顧導那兒隻拿了待定,最後是三票晉級對一票待定,強行保送的。”
沒辦法,不保送太難看了。
待定區坐了一片人,烏壓壓的,新學員進去面試時,餘光掃到心裡都是一片沉重。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的,腿都是抖着的。
面試開始前,這群學員還很樂觀地覺得待定區八個位置太擁擠了,容易被擠掉,還是努努力争取直接保送。
現在看來,能擠上待定都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不行,我恐慌症犯了,你們有水能借我喝一口嗎?我水沒了,想吃個藥。”
“我這兒有,沒事吧?有跟組醫生的你别勉強。”
“我也有點受不了了,我怕到時候被他一罵,精神崩潰,演得更爛了……”
“他這麼嚴格,如果全是待定都沒幾個晉級的,節目怎麼拍啊?”
“不知道,看導演他們幹不幹預吧。”
“我感覺我嗓子都有點抖,别回頭上場的時候一開口聲音就破了。”
等候區一片哀聲哉道,仿佛頭頂有整片天空的厚重的烏雲籠罩着。
節目錄制到第四個小時,制作不得不組面臨一個嚴峻的問題,待定區已經滿到全部站着了,中間淘汰了兩個,但成功晉級的隻有一個。
之前一直沒有幹預,是因為導演和制片都想嘗試着還原一個真實的真人秀競技類節目,劇本寫得再真,也不如真實反應讓人動心。
但現在再不幹預,流程就要進行不下去了。
面對新一輪面試成員的去留問題,曾含和顧晏津直接拍着桌子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