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陽表情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打招呼,遲疑了兩秒後點了點頭。
“剛錄完節目?”
顧晏津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沒有動。
邵庭陽換了個新發型,頭發和上次見面時相比似乎修短了一些,微微濕潤,看上去剛洗過澡還沒有完全吹幹。他穿着一身休閑的T恤和中褲,腳上的球鞋看着是去年的款式,看上去就像個還在學校的男大學生。
酒店大堂的燈光亮度給得很足,他看了一會兒,眼睛就泛出微微的刺痛。
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顧晏津往前走了兩步,沒話找話地問:“剛到?”
“嗯,下午的飛機。”
“吃過晚飯了嗎?”
“正要去吃,你呢?”
他舉起手裡的飲料,微微晃了晃,“我也剛吃完回來,正好買點水。”
邵庭陽的視線順着他的話落在那兩瓶烏龍茶上,就在這時,套着黃色馬甲的外賣小哥推開酒店大門、拎着粥店包裝袋風一樣地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顧晏津認出了那是助理給他點的外賣,但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電梯門在他們身後緩緩攏上。
尴尬。
真尴尬。
邵庭陽怎麼還沒走?
周圍人來人往的,他們倆還要在這兒傻站到什麼時候?還是說邵庭陽在等他先說?
顧晏津沉默着,食指的指甲蓋輕微撥弄着烏龍茶瓶身包裹着的塑料廣告,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
他沒注意到,但對面的人聽見了。
“最近怎麼樣?”邵庭陽先打破了平靜,“還好嗎?”
“還可以。”
話音落下,空氣又安靜了兩秒。
邵庭陽嗯了一聲,剛想擡手腕看時間,卻又想起剛洗完澡忘記戴手表這件事,擡起的手又頓在了半空中。
顧晏津掃了一眼,邵庭陽的左手空空如也,隻是隐約可見戒痕。
當年為了方便,顧晏津直接訂了兩枚限量款的男戒,戒圈裡刻着兩個人的英文名字。隻是顧晏津常年待在片場裡,人又多又亂,所以是他能不戴就不戴。倒是邵庭陽,雖然還在隐婚期不能明着當做婚戒戴,但是也一直戴在左手的中指上。
也幸虧明星戴戒指這些是家常便飯,而且也不是婚戒款,所以并沒有引起外界懷疑,隻認為是他自己喜歡罷了。後來邵庭陽機緣巧合下簽了這個品牌的形象大使,戴這個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隻是顧晏津一度很生氣。
畢竟邵庭陽代言形象大使後,粉絲們為了和偶像戴同款高價收限量款,品牌方順勢在那年的情人節返場了這款限量款,背刺了之前購買的消費者不說,宣傳的時候還招呼都不打一聲偷偷用邵庭陽戒指圖做宣傳,狠狠拉了一波銷量。
顧晏津原本打算七周年紀念日——正好也是邵庭陽和那個品牌合約到期的時候,重新找人訂做一對,隻是七周年還沒到,戒指也沒有重做的意義了。
“你要有事就先走吧。”他說。
邵庭陽沒回答:“你不上去嗎?”
“我……”顧晏津張了張唇,随口說,“我、我在等人。”
邵庭陽微微一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下一刻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叮鈴鈴的節奏帶着幾分急切的催促。
黑洞洞的防窺膜覆蓋在寬大的手機屏幕上,從他這個視角去看根本看不到什麼,顧晏津收回視線,忽然發現邵庭陽也在看他。
那一秒鐘的交彙就已經是多年的默契,下一刻,一個人側身讓開了路,一個快速接起電話朝外走去。
“喂?”
邵庭陽推開門,走出去的一瞬間,很快影子也融進了夜裡。顧晏津再望過去,卻隻能看到強光下自己落在玻璃上的倒影。
一隻手分開指頭拎着兩瓶飲料。
好傻逼。
顧晏津轉身朝電梯走,正好遇見了下來的外賣小哥。他正打算給唐遙發消息,掏出手機時才發現小哥給他打了兩個電話,隻是靜音了才沒接到。
他的手機沒有響,邵庭陽的卻響了。
聊天的時候也是,邵庭陽那麼坦然,打招呼時仿佛隻是在街上偶遇了很多年沒見的大學同學、所以顧晏津也努力表現得很淡然,好像兩個人分開後都過得很好。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裝的,但對方卻是真的。
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才讓他更加覺得無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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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我的爺,你是我親祖宗,你到底到哪兒了?”陳磊刷新着等候桌數,對電話裡的人說,“再不走排的号馬上就要過了……”
話音未落,後車門一聲響動,陳磊一回頭就看到邵庭陽悶頭坐了進來,他正想說怎麼也不吱一聲,轉頭看見他的臉色,話又咽了回去。
“過了嗎?”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過了就重新找一家不用排的吧,随便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