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原:“我們憑什麼相信你?我們無緣無故遭受這麼多波折和痛苦,你三言兩語就想替我們翻案,誰知曉你打什麼鬼主意?”
女人卻不欲多言,她轉身,身形消失在黯淡的火光中。
孟耀年的聲音忽地傳來:“我說——我全說——”
文太原和李菁震驚地看向他:“孟兄。”
但盡頭處的那道人影并沒有回頭。
孟耀年:“你們還聽不懂嗎?!孟泰承諾我們的根本就做不到,月阿命這次前來甯可拖上所有人去死也不會放過孟泰和範享貴,隻要他們兩人死了,我們的冤屈就會被洗刷得一幹二淨!”
“與其背負上罵名渾噩冤死,倒不如拼死一搏,我的瑩瑩在月阿命手裡,我隻能聽她的!”
文太原:“你怎麼清楚月阿命說的就是真的?”
李菁抱着頭蹲在牆根,感覺頭痛欲裂,他竭力抓住腦中閃過的思緒,發問:“範享貴的身後......除了範骈玉和孟泰這些人,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牢獄中一靜。
他們底層官員根本無從判斷京城局勢,向來隻有任人宰殺的份兒,但月阿命提醒他們,這樁案子已經引起官家的重視......
那麼,上午孟泰對他們的威脅,真的有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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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戶所,李府。
派出去跟蹤阿命的錦衣衛匆忙傳回消息,稱阿命前往司獄司,正在審訊礦監司衆人。
李嘯林和鄒宇不由得狐疑。
“她這時候去司獄司做什麼?”
鄒宇在房中來回踱步,猜測:“會不會是孟泰昨日請她赴宴時說了些什麼?行賄案事關孟泰幾人的官帽,保不齊孟泰等人想要借飯局拉攏阿命,指望她能高擡貴手。”
李嘯林嗤笑:“月阿命是何等等的人物?也就孟泰那幾個神頭* 還想拉攏她——這群切跌貨* 也不盤算盤算,如今行賄案是陛下下令徹查,這裡面的水深着呢!先前來的那個丁紳不好好辦差,回京就斃咧,這月阿命但凡稍微精靈一點,都不會森頭搭腦* 被他們忽穴* 喽!”
鄒宇也覺得月阿命是個頭腦機敏的,不太可能和孟泰等人沆瀣一氣。
李嘯林:“去他的錦衣衛佥事,管他是扭腦* 還是個告發子* ,天塌下來和咱們不相幹!”
他起身要走,鄒宇問他去何處,李嘯林對着書櫃上的花瓶扭轉幾下,機關發動,傳來微微的響聲。
一道石階自地面暴露。
李嘯林:“我去看看範享貴的證詞,當初徐殷和劉衍月甯死不從,他這個老小子把人宰了還想讓咱們給他清理後路!”
鄒宇:“隻要證據在,就算死也能把孟泰拉下馬,孟泰和範骈玉拿咱們當傻子戲弄呢。”
李嘯林匆忙下了地窖。
時間在沉默中飛快流逝。
一刻鐘過去了。
李嘯林沒有出來。
鄒宇保養得當的手在膝頭摩挲着,半晌後,他不安地看了看石階的方向。
約莫過了幾息的功夫,石階内一片兵荒馬亂。
中年男子手腳并用地爬上來,驚慌道:“沒了!”
鄒宇“唰”一下起身:“什麼?”
“範享貴、範享貴......證詞沒了,”
李嘯林震驚道。
他用袖子狠狠擦了下臉上的汗,粗喘着氣,張着嘴望向鄒宇,後背全然是冷汗,鄒宇渾身血液倒流,他二話不說,瘋了似地沖向地窖内部。
李嘯林一屁股跌在石階上。新鮮的空氣鑽入肺腑。
他用盡全力地呼吸,以此證明他還活着。
一下,兩下。
在窒息中等待鄒宇。
李嘯林手心又冰又麻,他盯着書房内擺着的那張鑲着金玉的檀木桌案,價值足有萬金,是當初孟泰私下給他送的好處,有了這張桌子,他才願意和他打交道,後來孟泰主動給他送來按察使的印信,許諾他隻要銷毀範享貴殺人的證據,就給錦衣衛的衛所撥款。
錦衣衛是天子護衛,行四方監視之職。
範享貴來九江幹的那些事兒,就沒有他不清楚的。
他派人跟在範享貴的屁股後面,範享貴殺一個人錦衣衛就搜集一些證據,賄賂一名官員他們就反複盤查,弄得人心惶惶。
孟泰生怕他壞了範享貴私鑄錢币的大計,連忙送官印到李府上,稱他隻要答應銷毀證據,關于錦衣衛衛所的所有文書任他自己決斷。
李嘯林将官印拿到手,徹底成了九江的土皇帝。
不過他這個人還是膽子小,不敢做太過分的事,頂多是多給錦衣衛的衛所撥了些款項,大頭被他和鄒宇吃了個盆滿缽盤。
行賄案震驚朝野,那又如何?
九江富庶,每年給朝廷交的稅銀幾乎占一半,沒人敢為難九江的官員。
更何況,朝廷腐敗成風,誰能管這些破事兒?
直到丁紳來了。
丁紳和其他官員無功而返,聽說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還将範享貴犯案的證據銷毀,再聽說這件事時,丁紳已經死在京城的诏獄中。
他們以為行賄案風平浪靜,誰料,阿命又來了。
一個女的,拿他們撫州話說,就是個小捏滴。
女人能幹成什麼大事?
結果她是個狠人,監視她的錦衣衛全都折了進去,隻剩兩三個人跟蹤還是她故意為之。
石階處傳來腳步聲。
鄒宇面色慘白,許是方才在裡面摔了一跤,額頭上磕得青腫一片。
李嘯林看見他這模樣,就知道完了。
鄒宇握住李嘯林的手,竭力冷靜下來,嘶啞着聲音說道:“老兄,快,現在隻有卷宗丢了,範享貴的那些物證,我們不是放在另一處嗎?快,快派人去取。”
所謂狡兔三窟,當時他們擔憂李府不安全,特意放在了别處。
李嘯林立刻起身,轉動花瓶關閉機關。
二人吩咐錦衣衛備車,馬車從李府後門快速駛離。
......
“兔子出窩了,”
伊奇吐掉嘴裡的草,雙手攀着樹幹蕩下來。
哈童:“你去禀報将軍,我去追蹤。”
“好!”
兄弟兩個騎上馬匹分道揚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