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那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少女其實也是殺手的事情,他的視線轉而向着少女望去。
中島敦還想說些什麼,就感受到了手臂上的衣物被捏緊,中島敦低頭看了一眼泉鏡花,發現對方雖然似乎還是有點害怕,但是與之前相比要好太多了。
又被注視着了,泉鏡花默默地想着。
其實這種感覺對于她來說并不好受,總有一種被大型動物盯着的既視感,仿佛自己成為了獵物。
而且這種無力感,會讓她回想起自己受人操控殺人的過去。
她已經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
泉鏡花擡起頭,目光堅定地對着中島敦開口,“沒有關系,我可以的。”
于是她松開了中島敦的衣袖,轉而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過聲的織田作之助,彎腰示好,“請指教。”
“……”
織田作之助雖然不知道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工作就是工作。
在思考了一下後,便同樣對着泉鏡花開口,“請多指教。”
中島敦見此松了一口氣。
*
荷官沒有想到他會有第二次遇見那個少年的時候。
因為橫濱地方特殊,再加上賭場是灰色企業,所以來者皆是客,即便對方是少年,賭場也絕對不會将人趕出去。
因此,在第一次看見少年的時候,賭場内的所有人幾乎都将這個少年當成了賺錢的肥羊,即便對方拿不出錢來,在橫濱有的地方能讓對方變成錢。
很快第一個挑戰者出現了。
中年男人對着少年進行了‘黑傑克’也就是撲克21點的遊戲。
幾乎沒人質疑中年男人的勝利,畢竟對方是個老油條了,沒有點手段怎麼可能會留在賭場。
第一局的遊戲裡,少年的勝利來得迅速且理所當然,中年男人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籌碼。
不懂的外行人隻看見了中年男人的失敗,可此時大部分觀衆卻自認為自己已經看穿了中年男人的把戲。
——先讓對方賭赢幾局,然後利用這種‘自己今天運氣不錯,感覺接下來還能繼續赢’的賭徒心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讓對方輸得一無所有。
荷官則是屬于這大部分觀衆的一員,他作為賭場的人,早就看慣并且習慣了客人的各種心理。
賭局向來就不是純粹的運氣遊戲,而是拼上了心理和各種技巧的綜合遊戲。
在這裡,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周圍的看客心裡幾乎都将勝利的天平傾向了中年男人,就連中年男人也以為這一切的發展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直到第五局開始,荷官再次宣布了少年勝利,在場的所有人才開始發現了不對勁起來。
中年男人拿着牌的手在不斷顫抖,而少年卻和剛入門時一樣淡定。荷官作為除了當事人以外最接近的人員,他當然看得出來少年沒有使用任何作弊手段。
這也就意味着,這個少年無論是從心理還是技巧上都遠遠超過了這個賭場的大部分人。
“……依、依然還是這位客人的勝利。”荷官顫抖地說出最後一局的結果。
短短半個小時,不信邪的中年男人輸得一無所有,而少年這邊的籌碼……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以第三者的視角看見了自己這一生都難得一見的場景……
——本應該設計讓少年陷入賭徒心理的中年男人,現在自己卻陷入了賭徒心理。
就在荷官還以為對方會繼續赢下去的時候,對方卻選擇了兌換籌碼離開,不得不說這确實令他心頭一松。因為賭場本質上是來賺錢的,可這個少年完全不簡單,能将這位送走是最好的。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僅僅隔了一天,他就再次看見了少年,還是在自己老闆的身後看見的。
荷官有些慌亂地上去,然後詢問老闆,“老闆,這位客人……還是和上次一樣是過來玩‘黑傑克’的嗎?”
可是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老闆還是說老闆身後其餘兩個客人,他們的表情似乎都十分詫異,仿佛不理解他在說什麼。
“……什麼意思?”
三瓶友美反問起來,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上來就被自己賭場的員工詢問了身後的織田作之助,而且似乎把對方看成了賭場内的客人。
中島敦對此也有所疑惑,他不解地詢問,“織田是知道什麼嗎?”
泉鏡花默默站在中島敦的身旁,當然是離織田作之助遠的那一端。雖然決定要直面恐懼,但是她認為這是需要循環漸進的。
被四人凝視着的織田作之助:“……”
他也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有人還記得他,主要是他不覺得自己有做過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思考了一下,織田作之助隻好把昨天做過的事情說出來進行解釋。
“昨天缺錢的時候,我來過這家賭場。”
中島敦的眼睛立馬從疑惑變成了清澈愚蠢,似乎沒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也就是淺淺赢了幾局撲克牌遊戲的程度吧。”織田作之助淡然地回答。
聽織田作之助講的語氣如此輕松和簡單,中島敦很快就相信了織田作之助的話,以為對方真的隻是淺淺地赢了幾局。
“原來是這樣……”
他剛發出解惑的聲音,誰知下一刻,聽到這句話的荷官不淡定了。
他語氣十分顫抖且卑微地說道,“赢了十幾局,還利用賭徒心理将一個人赢到崩潰,這已經完全不是淺淺赢了幾局的定義吧……”
三瓶友美:“……”
中島敦:“……”
泉鏡花:“……”
中島敦詫異地看向織田作之助,眼神裡全是‘這叫淺淺赢了幾局’的含義。
被注視着的織田作之助:“……?”
他已經感覺自己很保留了,雖然不太明白那個賭徒心理是什麼,但是如果和他玩俄羅斯轉盤的話,恐怕會活下來也隻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