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出編造歌謠,暗示杜村災厄源于詛咒這一招。
如此行事,非瘋即蠢,可父皇為何力保此人?這員外郎身後,難道還有旁人?
楊寺丞也想繼續查下去?
楊寺丞未置可否,隻道:“聖意難測,不知公主可有頭緒?”
青羅搖頭。
回到府中,不出所料,杜仲已被大理寺帶走。
鸢娘牽着阿寶,一臉不安。
青羅吩咐她繡一件床楣,又叫春杏帶阿寶在西園轉轉。
她怕鸢娘問起杜仲,她實在不知如何答她。
說杜仲定會沒事?她并無把握,亦不願欺騙鸢娘。
父皇急于定案,楊寺丞那同僚接手後,多半會立即審訊杜仲,逼她認罪。
阿寶是個不愛說話的孩子,在園裡撿了朵凋零的玉壺春,回來珍而重之地送與青羅。
青羅将她抱在膝上,心道若是用刑,不知杜仲可熬得住。
許是在外受了風,夜間便有些咳嗽。
謝治塵端了茶盞過來,撩起床帳,坐在床沿,扶她起身抿了幾口茶。
“公主可是染了風寒?”
青羅渾身發冷,裹着被衾躺回去,背朝他道:“不礙事,睡一晚,明早便好了,大人早些休息。”
謝治塵知她心中有事,這時不便多問,略坐了坐,出去吩咐仆從煎了一帖驅寒的湯藥。
次日方過辰時,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了皇城内大理寺衙署外。
青羅燒得昏頭漲腦,強撐着下了車,找大理寺要人,大理寺自是不放。
“大理寺未免欺人太甚,出事那日杜仲好好在府裡待着,怎會去城外縱火?”
“你們扣着人,莫不是打算屈打成招?”
“打狗尚且看主,公主豈能任你等欺淩?”
青羅縱着春杏在門外嚷了幾句,相鄰的衛尉寺、司農寺便有探出頭來瞧熱鬧的。
皇城内官署集中,不消片刻,寄月公主的護衛無故被大理寺扣留,公主索人未果,兩相争執的消息便傳開了。
随後公主上了馬車,一路北行,直奔宮城。
不幾時,鼓聲陡起,響徹天際。
天幕仍是灰沉的一片,偶有幾隻灰鳥,鳴叫着掠過。
青羅進宮看她母妃多是自西門入,丹雀門守衛見她車架停在此處,一面行禮,一面暗自納罕。
青羅由春杏扶着,朝宮門走去。
鼓響後,守衛怔愣許久,方才明白是公主擊了鼓。
四圍空闊,阒寂無聲。
青羅将鼓槌放回,等了片刻,不見人來,問:“登聞鼓響,如何處置?”
守衛讷讷道:“殿、殿下不是一時興起?”
青羅隻得又問了一遍:“登聞鼓鳴冤,你等如何處置?”
那守衛年紀尚輕,想是無人與他交代過登聞鼓事宜,面上有些為難。
正想派人回去請示,卻見幽長的門道裡,金吾衛一個将軍大步朝宮門外來了。
将軍認出青羅,忙躬身施禮,直起身,四下環顧,朗聲問:“何人擊鼓?”
青羅咳嗽了兩下,啞聲道:“正是本宮。”
将軍愕然,“殿下……”
青羅打斷道:“将軍需帶擊鼓之人面見聖上?”
皇帝正在萬晖殿與朝臣議事,王栖恩進來禀報,頓了頓,才命宣她進殿。
青羅進門叩首道:“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坐在榻上,低頭飲茶,聞聲眉眼一擡,望着她,問:“羅兒敲了丹雀門外的登聞鼓?”
青羅直起身,答了聲是。
皇帝斥道:“胡鬧!”
“兒臣并非胡鬧,”青羅兩頰燒得紅撲撲的,旁人瞧着,還道是氣的,“父皇,大理寺欺人太甚,無故扣留兒臣府上一個護衛,還不許兒臣見,必是對她用了刑。”
皇帝一怔,将茶盞重重往幾案上一頓,“朝堂之事,羅兒不該插手。”
“旁的兒臣不管,”青羅憤然道,“兒臣要告大理寺,絕非戲言,請父皇按律處置,還兒臣的護衛一個清白。”
她若擡頭,剩下的話興許便說不出口。
皇帝面頰迅速抽動了兩下,渾濁的眸中陰雲沉積。
“兒臣咽不下這口氣,父皇設下登聞鼓,給蒙冤者伸冤,兒臣今日鳴鼓為護衛伸冤,告大理寺妄斷曲直!”
青羅叩首道:“父皇若不秉公處置,兒臣便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