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蜜。”田老實擔心的叫她。
田蜜勉強打起精神,對田老實笑笑:“爺爺,你今天也留下來吃飯吧。難得一家人這麼齊,咱們一起吃餃子。”
“嗯。”田老實答應了。
田蜜現在的狀态,笑的比哭難看,實在讓人不放心。對田蜜的擔憂,壓過了面對兒媳婦的拘謹。田老實第一次留在田家吃飯。
秋荷像沒看見一樣,沒有趕人。她也有些擔心田蜜。但重病必須得用猛藥。以前是她過度保護,才把田蜜養的這麼不谙世事。
這不行。這非常不好。
不現在讓田蜜深刻意識到生活的殘酷,她以後早晚要栽更大的跟頭。在家裡傷心,總比在外邊被生活毒打好。秋荷打定主意敲打田蜜,讓她低頭,答應嫁給沈濤。但她知道田蜜執拗,輕易不會妥協。怕田蜜想不開,秋荷留下田老實來安慰田蜜。
憂心忡忡的田老實,安靜的陪在田蜜身邊。她們一起去了地下儲藏室,去找田蜜小時候用過的舊物。
現在人節儉,隻要不是壞的不能用的東西,一般都不會丢。
田蜜、田心小時候受寵,小玩具、小布偶有七八個。
“哎呀,這裡還有兩雙紅色的小皮鞋。”打開盒子,發現沒有開膠,沒有斷底。“打了鞋油跟新的一樣,等小雨三四歲穿,肯定漂亮。可惜以前的小裙子都剪了補衣服,沒有留着。”
“沒事,可以以後給小雨做新的。”田老實自然的接話。
地下儲藏室又黑又悶,偶爾鄰居家來拿菜,還會帶進來一陣冷風。手電筒冰冷的燈光中,田蜜臉色越來越不好。但她沒打算回屋,仍舊在舊物堆裡翻找着有用的東西。又送走一個看似好心,實際想打聽八卦的鄰居,田老實越看田蜜心裡越不是滋味。
在這個家裡,田蜜是唯一會關心田老實的人。别看田蜜身體不好,但她不嬌氣。
田老實隻有一隻手,做飯、洗衣服都不太方便。在田蜜長大後,她有空就會去大雜院看望田老實,順便幫田老實打掃衛生、做家務。
同樣的,田老實也最關心田蜜。
田老實是唯一一個能理解田蜜,并和她感同身受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兩個是一類的人。他們都更追求精神上的滿足。現實生活中苦點累點沒什麼。隻要心中有堅守,隻要信仰不倒,他們就會很快樂,很踏實。
田蜜本來很堅定的認為,做人就該腳踏實地,靠自己。可她到底年輕,經曆的事情太少。剛剛秋荷那些話問的誅心,田蜜今天狀态又不好,便被她影響了心情。
見田蜜又在看着舊物,偷偷抹淚。田老實安慰她:“小蜜,别想太多。”
“你大哥一家不是你的責任。你媽媽那麼問你,本身就不對。你不要胡思亂想。”
“小蜜,爺爺知道你心好。總想好好報答所有對你好的人。但你要學會量力而行。”
“就像你哥,他就不值得你為他難過。他這明顯是在自讨苦吃。知道他們情況不好,他為什麼不晚點兒生孩子?”
“當初你爸媽就很聰明。她們知道日子苦,有了大壯兄弟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懷孩子。要不是我回來,給你爹安排了工作,你媽也不會生你和心心。”
“小蜜,誰生的孩子誰養。你隻是小雨的姑姑,别太心軟。你要學會多為自己考慮。”
人老成精,田大壯的小心思,田老實也是一眼看穿。同為男人,田老實理解田大壯的沖動。但田老實看不慣他算計田蜜。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老婆孩子,就應該自己養。
田大壯隻管自己痛快,卻把養家的壓力分給親媽和親妹妹,就是恬不知恥。他和田老實不一樣。田老實當年生而不養,不是他不想養,或者他養不起。而是世道太亂,他被國黨抓了壯丁,根本沒法養。
那時期的颠沛流離,心酸痛苦,隻有田老實知道。後來,他被我黨救下,第一時間跑回家。可惜戰火紛飛,他沒找到人。
以為家裡人全死了。心如死灰的田老實,又一次回到了戰場上。這一走,就是等到戰争徹底勝利,他身體殘了,才回家鄉守墓。
用滄桑的語調,慢慢的把那些陳年往事講給田蜜聽,田老實在告訴田蜜,除非生離死别,不然沒有那麼多的迫不得已。
“小蜜,你哥的事,讓你爸媽來解決吧。”委婉的告訴田蜜别摻和太多,田老實拍拍田蜜的肩膀,有些欲言又止。
“爺爺,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就一起說吧,我受的住。”
聽田爺爺講了這麼多,田蜜要是還不知道,她哥是沖着她來的,她就太笨了。
看着這一件件的舊物,田蜜腦子裡全是,以前一家人歡歡喜喜的畫面。
那時候,田大壯對田蜜是真的好。
田蜜身子弱,走路去學校,總是會累的滿頭大汗。田大壯兄弟就輪流背着田蜜去上學。學校裡,沈濤欺負田蜜,也是田大壯帶頭幫田蜜打回去。田蜜饞嘴想吃肉,田大壯找了一群小夥伴去掏鳥窩。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心頭,田蜜發現她知道了田大壯的打算,也沒有很憤怒。
小時候田大壯對田蜜的好是真的。現在田大壯一家遇到的困境也是真的。這樣就夠了。
兄妹不是夫妻,本來就是會漸行漸遠。以後田蜜結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田蜜最重要的人,也是會變的。
田蜜想的很開。沒有因為這事兒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