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燒了三天三夜,醒來後腦袋都是懵的,四肢疲軟無力,像被抽走了骨頭。
她睜開眼睛,側過臉望了望空蕩的房間,床邊的小桌上有水,一瞬間勾起了她的知覺,咽了咽口水,幹澀的喉嚨還殘留有刺痛和陣陣幹澀。
正要把手從被窩裡伸出來去取水,腳邊響起細微動靜,被窩跟着一動,雀穗驚異的聲音随之響起:“小姐?!你醒了!”
她擡手揉了揉眼睛,神色掃去疲憊,又似乎松了口氣,兔子般跳起來,将江渺扶靠在床邊,察覺她唇色慘白幹枯,連忙體貼道“是要喝水嗎?”
江渺說不出話,隻點點頭。
就着雀穗的手喝了大半杯,她才終于像捱過寒冬的小苗,胸口通暢,恢複生機。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了”她伸手比劃個三“病來如山倒,這幾日換季,本就陰寒不定,那湖水多冷啊,小姐怎麼說往裡面跳就往裡面跳,若出了事情可怎麼辦?”雀穗原本還不知,幾日前見人被玉如珩給抱回來時渾身濕透,呼出的氣都帶着白霧,偏生還死都叫不醒,吓得她差點心髒驟停。
江渺一陣心虛,小口喝完水,咧嘴笑了笑。
“當時見人落水,就沒考慮那麼多。”
雀穗長籲短歎,又惱又無奈,連小姐也不喊了“縣主您别怪我多嘴,這一遭着實太莽撞了,且不說這天還沒有徹底回暖,加之那湖水不淺,夜色又深,什麼都看不清,就算是救人,您也千不該萬不該急匆匆的往那水裡跳啊,那周圍來往的宮人都是吃幹飯的不成?以後萬萬不能再這樣了,瞧您這一病,若沒有緩過勁兒來,奴婢真不知道該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侯爺夫人交代?隻恨萬死不能贖罪!”
“怪我怪我,這次是我魯莽”江渺雖然不後悔,卻也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雀穗,讓你為我擔心了。”
她主動服軟,雀穗那還能說什麼重話,先前絮絮叨叨也不過是太擔心。
“小姐不必向奴婢道歉”雀穗歎了口氣“隻要你沒事就好,對了,小姐,話說那玉郎君當真是個好人,這幾日真是麻煩他了,幫着我照顧你,你的藥也是他親自煎的。”
聽她提起玉如珩,江渺忽然回想起了昏迷前的某些記憶,她當時腦袋已經不大清明了,暗長的宮道卻像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就在她搖搖欲墜時,那個接住她的溫暖懷抱,想必就是玉如珩了。
倘若那天她昏倒在路上,被宮女認出了就完蛋了。
現在想來真是後怕。
話音剛落,門外有人敲了兩下,霜刃端着一碗灰蒙蒙的碗走了進來。
見到江渺醒來,她神色微松,臉上多了些自然的笑容“江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如何,身子可還有哪裡不适?正好叫太醫院來人再瞧瞧,否則落下病根可不好。”
她邊說邊把藥盞遞給床邊侍候的雀穗,雀穗接過那藥試了試溫度,二話不說便要喂她喝下。
一股苦味直沖腦門,江渺嫌棄的别過頭“我都好了,就不用再喝了吧?”
此話一出,霜刃和雀穗面面相觑,随後撲哧一笑。
“原來江姑娘怕苦啊?”霜刃打趣,這幾日趁江渺昏迷,她們可沒少給人灌藥,江渺昏睡,自然無法反抗,導緻現在舌根都是澀的。
她并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從小到大她連苦瓜都不吃,聽她媽說,小時候生病了就是天翻地覆一陣折騰,為了讓她安分吃藥,至少得三個人合力摁住。
思及此她反倒一臉誠懇的胡說八道“怕苦又不是什麼丢人的事情,再說,是藥三分毒,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吃藥不就相當于吃毒藥?”
雀穗不認同的搖搖頭“歪理。”
三人為喝藥争執大半天,終究胳膊擰不過大腿,江渺一對二慘敗,隻能咬牙喝完那碗黑乎乎的藥,然後生無可戀的倒回床上哼哼唧唧。
喝完藥,就該說正事了。
霜刃靠桌坐下,緩緩道“昨日七殿下來過國師府,說是想要見一見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以郎君借口你身體虛弱,感染風寒婉拒了公主的請求,不過七殿下說,雖然你隻是國師府的小婢女,但無論如何也救了她一命,這是該賞該償的”
這世上最公平之事,無非就是人人都隻有一條命,哪怕李婼嫣是大臨最尊貴的公主,也不過隻這一條比别人值錢又尊貴的命罷了,因此,不管誰救了她都是天大的福分與運氣,可福氣歸福氣,她作為被救之人,怎能不知恩圖報?
霜刃從胸口取出一枚乳白色玉牌,那玉牌的玉質不算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材料,但表面被摸索地十分光滑,看得出是個老物件。
“公主殿下說,這個東西是她的貼身之物,你既是國師府的丫頭,她不想擅自做主随便賞賜你什麼,隻道日後你若有什麼要求或想法,心中拿定主意了,便拿着這東西去找她讨賞即可”
江渺聽的不甚恍惚。
霜刃繼續說“她特意叮囑,讓你仔細想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賞賜,機會隻有一次,隻要她能辦到,無論錢财婚姻官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