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似乎是泷川澪的私人領地,澤諾和岐宮尋并沒有看到其他公司成員的身影,整個樓層分部的房間也很少,除了走廊那邊泷川澪所在的房間外,走廊兩側居然隻有兩扇門,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使得兩人的行動方便不少。
“......鎖上了。”
嘗試打開門的澤諾反複按壓把手。
“這邊也是,”岐宮尋用力扭動門鎖無果,忍不住冷笑,“這得是多重要的東西都把電梯都鎖了還不夠,連門也都給鎖得嚴嚴實實的。”
.....倒是符合她一貫的風格。
想到之前幾次會面時對方的态度,澤諾對這樣的結果也不算意外,“這也能夠說明這裡一定存放着重要的東西,”
澤諾後退幾步蹲下去查看鎖芯的樣式,
“可能是資料,也可能是能夠解決我們疑惑的東西。”
“無論如何,要快。”
“明白,先生。”
迅速調整情緒進入狀态的岐宮尋也跟着蹲下,解下領口上的領針掰開,試探性地将别針伸進鎖孔裡撥弄。
.....不是什麼指紋鎖真是幫大忙了。
靈活的指尖細微變幻着角度撥動着機械的鎖芯,岐宮尋暗自感歎,随即又抿唇全神貫注的去嘗試開鎖。不精此道的澤諾退開幾步留下足夠的空間,看着半蹲着岐宮尋垂眸思索,
.......這次結束後,我也去學學開鎖好了。
不知道自家先生因為這件事決定再去學門“新手藝”的岐宮尋兀自摸索着鎖芯的大緻形狀,手上的動作随着時間的流逝也開始有些急。
“咔嗒”一聲,門鎖在岐宮尋的努力下總算是被打開了,岐宮尋眼睛一亮,起身轉頭去看澤諾,
“先生。”
岐宮尋沒說什麼話,但臉上欣喜的笑卻怎麼也壓不住,語氣的尾調也忍不住的輕輕上揚,像隻想要誇獎的大型犬。
澤諾失笑,語氣溫和,“辛苦......”
話音消失得猝不及防,岐宮尋來不急詢問,仿佛意識到什麼異樣一般猛地回頭。
房間的裝潢很豪華,洛可可風格的裝修風格簡直一瞬間讓人以為是穿越進了十八世紀的某位貴族小姐的房間。
偌大的房間内擺放着衆多華美精細的家具和裝飾品。天花闆上垂下金織的簾幕,金色卷草紋沿着吊頂纏繞一圈,随處可見的繡着薔薇花紋的綢緞,手工編制的地毯壓住實木的地闆,餐桌上擺放的金邊白瓷餐具上倒映着水晶燈的絢麗,金制的燭台靜靜燃燒,融化的蠟淚好滴落在餐盤裡的黯紫色玫瑰上,變成極其顯眼的一點白。
這确實是一間令人心生感慨的房間,但真正讓澤諾失語的,确是房間中的人,
——如果說它是“人”的話。
餐桌旁坐着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并非是什麼光線暗或者是修辭語言,坐在那張軟椅上的就是一個看不清五官的黑色人形影子。以它為中心周圍蔓延出黑色的不明物質将整個房間都籠罩起來,連天花闆上都垂下它黑色的觸手一樣的組織,讓這間幾乎稱得上是藝術品的房間多了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色彩。
“.......這是,咒靈?”
岐宮尋喃喃自語,身側的澤諾雖然聽清了他的呢喃,卻沒有開口回答。
聽到動靜的它微微動了動頭部,似乎做出了個類似“轉頭”的動作,随後它緩慢從椅子上起身,地闆上的觸手随着她的動作微微移動,這個動作也讓兩人看清了它的具體“形狀”。
“......好像,是個女的?”
這玩意真的是咒靈?
雖然對面身上确實有着咒力,但不同于認識中奇形怪狀形貌駭人的怪物咒靈不同,這樣無比接近人形的咒靈卻是兩人第一次見,與人類過于相似的神态和外觀讓見慣了各種咒靈的岐宮尋都有些驚訝。
影子在岐宮尋複雜的眼神裡自然展開纖細的雙臂,又微微屈起身體,随後不再有下一步的動作。
“什麼意思?”
岐宮尋皺起眉。雖然這玩意沒有眼睛,但他卻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稱得上是灼熱的目光。
——它在等。
岐宮尋能感受到這道視線裡的催促含義,卻不明白它究竟是在等什麼。機會來之不易,岐宮尋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不知所謂的玩意身上。
‘先生還有正事要做。’
這樣想着的岐宮尋臉色不變,垂在身側的手自然地藏在身後中,手腕翻轉,手中已經握上了慣用的窄刃匕首。正準備出手把這隻怪滲人的不明咒靈祓除好接着找線索,已經擡起的手卻被人摁住壓了下去。
“.....先生?”
澤諾沒有回答,他收回按住岐宮尋的胳膊的手,自然地向前一步将右手搭在左肩,左手半握繞至身後微微傾身,正對着這隻奇怪的咒靈行了個标準的問禮。
“日安,女士。”
澤諾的聲線溫和,行禮的動作也标準到挑不出一絲毛病,仿佛他面前的并非是什麼咒靈而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小姐。
盡管岐宮尋已經生出滿心的疑問,但看秉持着“先生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原則也聽話地跟着微微躬身學着澤諾的樣子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兩人的行為似乎取悅到了這隻奇怪的咒靈,她重新站直了身體,從它身下蔓延出的黑色觸手随着主人的心情愉悅地搖晃,其中一隻飛快地昂起身體從花瓶裡卷下兩隻玫瑰,咒靈端詳片刻,精挑細選地抽出被壓在桌上的綢帶迅速在兩支玫瑰的花梗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它不斷地調整着蝴蝶結的形狀,态度嚴謹認真地像是位在進行着什麼研究的學者。在第五次解開綢帶又重新系上後,它似乎終于滿意了,于是黑漆漆的觸手卷着兩支被“精心打扮”過的玫瑰,施施然停在澤諾兩人面前。
“......這是什麼情況?”
一頭霧水的岐宮尋皺眉,小聲詢問着一臉平靜的澤諾。他可從來沒聽說過不對目标動手反而上來就給人送花的咒靈,這種事是編成故事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反而隻會懷疑你腦子有問題的啊。
澤諾正準備開口,沒想到有人搶先一步回答了岐宮尋的疑問。
“......li,禮,物......”
像是能聽懂岐宮尋的低語,像影子一樣的咒靈歪了歪頭,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見面,見....見面禮。”
它聽懂了岐宮尋的疑問,于是努力組織着語言,用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發聲部位磕磕絆絆地回答。
它很久沒見過客人了,特别是這樣有禮貌會給它回禮的客人。
.......喜歡,想要回禮,想要回報這份溫柔的善意。
但它沒意識到它的回應實際上反而起了反作用,至少其中一位“客人”顯然并不喜歡這份“謝禮”,确切地說,是相當之反感。
“......”好惡心。
從看見這隻咒靈以來岐宮尋的眉頭就沒舒緩下來過,這如同人類一般的行為舉止出現在非人的咒靈身上于他而言意外地令人不适。
可能這也算得上是“恐怖谷”效應?
極度的不适本該令人煩躁。岐宮尋一邊壓制着内心騰升而起的反胃,唇角卻控制不住翹得越來越高。這種壓抑和恐懼在另一種程度上也是令他興奮的因素,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髒在激素調節作用下逐漸加快節奏,血液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連帶着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我在興奮呢。
認識到這點的岐宮尋笑容越發燦爛起來,剛剛收回的短刀掩在衣袖下蠢蠢欲動。
因為反感厭惡,所以興奮激動。
岐宮尋就是個神經病,仿佛大腦的整個神經系統都出問題了一樣。從感受器傳達到神經中樞的刺激被稀裡糊塗地接到了另一套系統的效應器上,他的情緒感知亂得一塌糊塗。從記事開始他就很怪,他人會因害怕而哭泣叫喊時他卻隻能感到興奮。感受到身體因為危險而産生的生理性恐懼時他卻克制不住地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