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聞言低頭看他。
馬德拉要比琴酒矮一些。在他們短暫的交談中,前者總是微仰着頭。在并排行走的過程中,馬德拉發現了琴酒戴着耳麥,推測對方也一定知道情報組的賭約。
果然,琴酒點頭,這次的任務有一些意外,如果不是馬德拉,目标在殺死同伴後很可能不會前往他們安排好的狙擊點,他幾小時的蹲守可能前功盡棄。雖然此次任務對方并沒有對目标進行實質性的處決,但沒關系,來日方長。
琴酒想到馬德拉面對屍體無動于衷的模樣,覺得對方或許并非組織裡傳聞的繡花枕頭。起碼從膽量和心理素質方面來看還算可以。他自己是從小生活在組織裡的,見過太多因為不敢殺人或者看到屍體後兩股戰戰的同齡人。其中一些是和他一樣的孤兒,另一些是組織成員的孩子們。
如果無法克服恐懼,或者沒有這方面天賦的話,就隻能被轉到後勤部負責一些任務登記。他們一般是按照正常人的軌迹過完童年,等畢業後,再來為組織工作以創造更多價值。對于這些人來說,他們一生或許都不會接觸到組織更深的秘密。但琴酒認為這也是一種世俗意義的幸福。隻不過他自願的放棄了這份平淡,轉身争到了一個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看向馬德拉,不知道對方是被迫抛棄世俗幸福的前者,還是和他一樣主動接納黑暗的怪胎。但琴酒向來是可以為了滿足好奇心而蟄伏等待的人,他會自己去尋找問題的答案。現在,他們一同走在雪地裡,兩雙腳印在白雪地上踏出一條狹長的窄路。
馬德拉還抱怨道:“哎,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空降讓大家很不滿啦。但這個賭約居然沒用一個人選我!難道是因為你太厲害所以他們潛意識覺得你戰無不勝嗎?”
他做出的表情很靈動,以至于琴酒覺得自己身邊并不是和他同行的行動組殺手,而是哪裡亂入的高中生。也很少有人這麼和琴酒說話,内容與裡世界相關卻又有一種詭異的…日常感?
“很正常。”銀發殺手簡短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畢竟他們對你一無所知。”
馬德拉搓着自己凍僵的手指歎氣:“哎,也是啊。不能怪他們,但小b在我的威脅下選了平局耶!”說到這裡,他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結果還真的是平局,其實我當時也有想過要不要直接擰斷目标的脖子,但那個手感估計很像指甲刮花黑闆,太糟糕了。況且你們狙擊組不是早就定好了目标點嗎?那個偷了資料的人在殺了同伴後就有點不正常了,見到我之後跟丢了魂一樣拼命往前跑,我趕他的時候就像在趕鴨子,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感歎你們狙擊手的效率是真的高啊,直接一擊斃命。”
說到這裡,馬德拉繞到琴酒身後去看他的槍:“真帥。”他珍惜地摸了摸,“哎,我還以為你們狙擊手都很寶貝自己的槍呢,不讓外人碰之類的。”
琴酒沒有阻止,“槍之于狙擊手,和工具沒什麼不一樣。”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看來槍/支對他而言确實是消耗品。
但後面他補充到:“我可能還沒遇到自己喜歡的。”
“也是哈。”馬德拉在摸完槍後眼睛亮晶晶的,他順着琴酒的話說下去:“可能等你再大一些後才能遇到自己的愛槍吧,好的東西總是值得等待。雖然我沒有見過别的狙擊手,但你這個狙擊手人還挺好的,好的人必定會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好人,琴酒咀嚼着這個詞,有些啼笑皆非。
馬德拉說了一頓歪理,最後感歎道:“果然流言不可信,你知道嗎,我還沒有到組織的時候就有有人和我說過你,他們把你說的可兇了。”
這次琴酒真情實意的勾起嘴角。他哼笑一聲,和馬德拉說“不要随意相信流言。”。
此刻二人就像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這種詭異的日常感再次席卷琴酒的身體。殺手認真的思考了片刻,認為自己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風雪漸熄,在馬德拉的車子沒有發動之前,銀發殺手敲了敲車窗。
正抱着靠枕取暖的月見裡月:?
他搖下車窗:“?怎麼了?”
琴酒穿着一件黑色風衣,站在車窗外的寒地裡。陽光從東方的烏雲中探出,照到他近乎溶于雪的銀發和蒼白如石的臉龐上。很多人都說說琴酒是個冰冷如石的兵器,但他在對着月見裡笑,生命就這樣破石而出。
琴酒對月見裡說:“如果我參加了這場賭約,我會賭平局。”
月見裡眨眨眼,沒明白琴酒的意思,但他直覺這是對方的一種示好。于是也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謝謝!”他說,并拍着胸脯承諾:“等下次我們一起赢了賭約,我請你喝酒!”
琴酒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