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輪上三層,入目可見的是無底洞般的奢華。無論走到哪裡,繁複的燈飾都能伴着腳步散出冷冽的亮光、牆壁在地闆上上投下暗沉的陰影。
流亡者不喜歡這裡,柔軟地毯剝奪了他賴以生存的感官。上流人士們的交談總是輕聲細語的,連同腳步,每個人都像貓一樣落地無聲。
馬德拉和艾倫準備去餐廳吃飯,順便給流亡者帶點吃的——他不适合出現在這艘郵輪的任何地方,杜弗爾正在悄無聲息的逼近。
流亡者裹着浴巾,郁悶地皺着眉頭。站在門口的樣子像個留守兒童。馬德拉到情願他是,畢竟對方現在的處境還不如這個。
流亡者覺得自己很收斂了。他用力磨着後槽牙,靠在門框上看馬德拉在隔壁寫寫畫畫,一個含有蛾性相的法陣被對方用刀子刻在門框内側,用來迷惑保潔人員,避免他們在收拾衛生的時候看到這慘不忍睹的場景發出慘叫……
雖然流亡者将對手剁成肉泥隻用了短短一小時,但如果有人發現了他的作案現場,可能需要一生去治愈所看到的場景。
最後,馬德拉有點憐惜的摸摸貝爾摩德送給他的胸針,放在陣眼處當引子。
“好啦。”馬德拉小聲說,“這個大概能撐三天……哎。”
這聲歎氣裡包含着對胸針的惋惜。
馬德拉暗自神傷了一會兒,又擡頭問流亡者:“你想吃什麼?”
流亡者看着那個胸針,言簡意赅:“肉。”
馬德拉好像又透過流亡者想起了誰,的眼神瞬間慈愛。他拍拍對方的肩膀許諾會給他帶飯,然後拉着艾倫歡歡喜喜去餐廳吃飯了。
在用餐方面,富人們更是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規矩,但好在這艘郵輪上沒有人是真的來度假的。大家也都在努力的僞裝有錢人的模樣……
馬德拉和艾倫還遇到了杜弗爾。
有時組織與組織之間是不能對比的,因為審美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杜弗爾穿着修身款白襯衫與裁剪得當的皇室藍西裝。左胸旁别着一根銀色外觀的鋼筆,冷靜而雅緻,光滑的金屬表面經過精細的打磨,安靜地待在那裡,像一顆狩獵怪物的子彈。
合适的衣着襯得他被布料包裹的身軀愈發肩寬腿長。抛去對流亡者的殺意,馬德拉不得不說,杜弗爾是個非常有魅力的意法混血男人。左眼長至下颌的傷疤沒有摧毀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一份不可違抗的氣場。
與衣着搭配的是他耳墜上的紅寶石,鮮紅一顆,随着走路步伐的晃動反射出光暈。
如橡樹般曆盡風霜,如海崖般疤痕累累。
馬德拉的目光快速從杜弗爾身上快速掠過,抛去杜弗爾的“帥氣”,他身上像子彈一樣的鋼筆和那個耳釘也很有意思。
石川——伊森.本堂早已在餐廳等待他們很久了。艾倫看到他,情緒翻湧。明明隻是一下午沒有見,卻好像二人相隔了半生的時光。
總之,他今天對石川格外殷勤。搞的對方莫名其妙,艾倫察覺到了這份情緒,他疑惑的看向馬德拉,難道對方還沒有告訴石川自己的真實身份嗎?
馬德拉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正在默默為流亡者打包肉排。于是這份疑惑理所當然的被帶回了客艙,流亡者的優雅統共保持到了掀開餐盒的那一刻,要讓艾倫說,他的進食可以用“狼吞虎咽”來形容。
但此刻艾倫心不在焉,他手裡捏着打包用的袋子,下意識碾磨,“馬德拉,”他叫了對方一聲,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問:“你……你沒有告訴石川我的事情嗎?”
馬德拉還當是什麼事呢,他重新低下頭:“沒有。”
“為什麼?”
這個問題有些複雜。馬德拉想,畢竟他還沒有确認石川的身份,不能冤枉無辜的人。于是他思索片刻,站起來和艾倫說,“你等我一下。”
艾倫見他在每個衣服兜掏了一遍,最後找出來了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正當他疑惑之際,馬德拉将小紙片貼在了門上,嘴裡喃喃自語着什麼,然後緩緩推門出去了……
在門還未關上的時候,他依稀聽到門的對面有人在怒吼:
“你知道日本現在是淩晨幾點嗎?!!”
。
向九十九屋真一詢問結果隻用了短短幾分鐘。
海面上的信号斷斷續續,馬德拉也不放心用電子設備和九十九屋真一交流,隻能選擇最古樸的方法——當然是直接去他家啦!快捷方便,馬德拉甄選!
作為外挂級别的外援,九十九屋真一的搜查速度還是很可以的。雖然半夜被叫醒很讓人不爽,但醒都醒了,他也就開電腦告訴馬德拉結果了。
出乎馬德拉的意料,因為石川居然是CIA。真名為伊森.本堂,馬德拉不禁感歎,“美國真是求賢若渴啊。”
本來還以為石川起碼會是日本公安呢。
曾經的疑惑被解開了,馬德拉見好就收,許諾等任務結束就給九十九屋真一帶精神損失費,然後在對方殺人的目光中,倒退着合上了門。
見他回來了,艾倫眨眨眼,還在等待馬德拉的回答,“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了嗎?”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馬德拉嚴肅道:“我剛剛才知道,石川是潛伏在我公司的卧底,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美國CIA的諜報員……”
這話說的每個字艾倫都認識,但合起來怎麼就那麼讓人聽不懂了呢。
他暈暈乎乎,馬德拉的話仿佛給了他當頭一棒。流亡者聽了也啧啧稱奇,“所以,其實你們三個之前從未在一條線上過。”
馬德拉默然,“也可以這麼說。”
流亡者瞬間發出一陣古怪的嘲笑聲。他吃下最後一口肉,擡頭正對上馬德拉漆黑的眼眸,那裡面有微妙的譴責。
“抱歉。”流亡者沒什麼誠意道,“我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得到了這個結果,馬德拉也忍不住想要歎氣。他拽了拽呆若木雞的艾倫,試圖讓他回神。然後和流亡者說:“我看到杜弗爾了。”
對方的名字同樣具有某種思想鋼印般的效力,流亡者蜷縮了一下手指。忍不住舔舔牙齒,感覺有點癢。
馬德拉細細描述了杜弗爾身上有意思的小物件,并着重講了他口袋裡的鋼筆,好奇的問流亡者,“那是什麼?”
流亡者狼一樣的眼睛微眯,“那是他簽署“十年支票”用的。”
司辰【昕旦】掌握冬領域的權柄“壽命”,杜弗爾則與她有交易,可以使用她的能力。
作為清算人組織首領的杜弗爾,通過自願的壽命交易,以及可能不是非常自願的請人“慷慨捐贈壽命”獲得了巨額财富。
“灰燼賬簿”即是壽命貨币的載體名稱,以年為單位計算,可通過焚燒使用,甚至可以落實到紙面。于是并非長生者的人,也能通過灰燼賬簿延壽續命。
這也是為什麼烏丸企業要與對方合作的原因。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馬德拉還尚未知曉。他隻關注着眼前最緊要地事情——既然那支鋼筆可以簽署灰燼賬簿,它内裡的墨水必然具有某種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