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裡,雪佛蘭馳過山間的彎道,馬德拉不解地看着赤井秀一:“為什麼不需要?情報部的效率不高,如果你想快點拿到代号的話,就不要期待他們能提供多少實際幫助。”
聽着馬德拉的諄諄教誨,赤井秀一扯扯嘴角,反問:“所以?大人的意思是要和我分享你的……私人情報商?”
“私人”二字被咬的格外重,諷刺的味道撲面而來。
馬德拉卻點點頭:“對。”
赤井秀一登時眉頭皺起,真情實感:“我不明白。”
車子駛過山路,漆黑模糊的夜景裡,前端車燈照到了一棟黑壓壓的建築。馬德拉沒有馬上回答赤井秀一的話,他盯着屏幕上的紅點:“就是這裡了。”
手刹被均勻施力,沒有絲毫頓挫。車輪與地面輕柔摩挲發出“沙沙”聲,馬德拉毫無察覺突兀的減速,僅感覺座椅靠背的輕微推力漸漸消失。
馬德拉:“…………”
他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淡定的赤井秀一。
這人,就算刹車也要炫技啊。
利落地解開安全帶下車,額發在冷風中淩亂翻飛。借着月光,馬德拉看清了療養院的外貌。
他一時間不敢認:“這裡?療養院?”
赤井秀一看着,認為更像精神病院。
它建在人迹罕至的偏僻鄉村,有三面高泥磚牆,四面是鋒利的鐵絲網,金屬大門鏽迹斑斑,裝着鋸齒釘。
九十九屋真一發來的的情報裡記錄着一場意外,療養院的前身曾是一家醫院。但手術翼樓無故起火,連帶着燒了整棟樓,那以後醫院就被遺棄不用了,改建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現在看來,也可能是官方敷衍的說法,馬德拉是沒能從這棟像是鬧鬼的大樓裡發現有人居住的痕迹。他看了看,在撬鎖和爬牆兩個選擇之間搖擺不定。鑒于金屬大門已經鏽迹斑斑,推開時的聲音會很明顯,最終他們選擇了爬牆。
二人爬到頂端,赤井秀一先一步跳下去。馬德拉停下來,喘了一口氣,又鐵頭看看這個像在恐怖故事裡出現的療養院:仿佛一座被火燒的破敗迷宮,如今被随意地填補上了幾何棱角,混凝土外殼包裝下是鋼精的骨架。
弧月在钴藍色的輝光中升起,如舞蹈般輕盈,一路伸向夜空。月光映照出馬德拉的臉。他面向前方凝視眼下漆黑的療養院,基本還是一片廢墟。往前看,是工作人員的住宿區,火災沒有殃及這個區域。
有個窗口亮着燈。那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在窗口的正下方,守夜人正抱着槍站在崗位上,為了禦寒,他用圍巾把自己裹的很嚴實。
馬德拉和赤井秀一對視,前者擺擺手,示意下屬悄悄繞行,他自己則沒有跳下來,而是站在牆沿上一步步朝着亮光的地方走去,這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赤井秀一隐入黑暗前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馬德拉在牆上如履平地般走遠了。那輕盈的步子,就像貓科動物一樣無聲地在斷壁殘垣上漫步。
等赤井秀一繞到守夜人的後方,馬德拉才讓自己暴露在燈光下。他從牆上跳下來,落腳之處周圍蓬起一點兒灰。
守夜人抱着槍蹦起來,但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赤井秀一用槍托狠狠砸向他後腦勺,守夜人隻覺後腦一痛,雙眼一翻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赤井秀一用胳膊撐住昏迷的人,避免他摔倒在地的聲音引來不必要的注意。他把守夜人的身體輕輕地放下。把手機關成靜音,裝進口袋。
療養院的内部結構在他眼前若隐若現:半截扭曲的金屬樓梯,憑着敏銳的感官,赤井秀一覺得他聞到了化學藥劑的味道,還聽到有人在輕聲細語地說着什麼。
走上去,他們發現亮着燈光的這層似乎是員工的集體宿舍。每一間宿舍的門上都開了一個小小的玻璃窗,多虧這些透光的玻璃,赤井秀一和馬德拉很輕松找到了亮着燈的窗口。
他們悄悄從窗口看去:組織給的資料上詳細附上了叛逃者的照片,所以馬德拉輕易辨别出了屋内的研究員确實是大野浩一本人。
大野浩一有着遠超平均值的身高,卻也非常瘦,嶙峋的高大骨架支撐起他的皮囊。
屋子的布局非常簡陋: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一盞台燈。大野浩一此刻就坐在書桌前,書桌側對着大門,赤井秀一憑借狙擊手的視力看到叛逃者正在和誰打視頻,表情溫柔。
赤井秀一有了猜測,他看向馬德拉,墨綠色的眼睛裡什麼情緒也沒有,詢問着上司接下來的行動。
馬德拉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身側傳來一道視線。他扭過去對上赤井秀一漂亮的眼睛。
“?”
馬德拉歪頭,在窗戶落下的燈光裡沖赤井秀一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
哎。
赤井秀一投降了,發出無奈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