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法相的和事佬調解下，才沒發生比如齊昊率先動手正道大内讧、又或者讓陸雪琪當場用天琊劍鞘抽李洵嘴巴子這等贻笑大方的鬧劇，但再怎麼說，既然被無數蝙蝠包圍的危機已過，青雲幾人誰都不想渾身髒污多呆哪怕一秒，一行人當即暫退休整，到空桑山之外稍遠另一座有幹淨水源的小山丘紮營。

“陸、陸師姐，稍等一下！”

陸雪琪如離弦之箭直沖向溪流的腳步一頓——可能但凡換個人這時候喚她都不會理睬，卻偏偏是一路都乖乖跟随大部隊行動，幾乎從不主動挑起話題的張小凡突然吱聲，一邊碎步快跑一邊匆忙從自己行囊裡掏出個東西追到她身後，讷讷遞來。

陸雪琪盯着他掌中一塊形似某種排洩之物，動也不動更别提去接，神色冷冷：“……”

“啊、不是！”張小凡愣了片刻，才在那越來越不是好眼神的冰冷注視下頓悟，趕緊解釋：“師姐你别誤會，這不是……隻是看上去醜了些，這東西與皂角是同樣用處，師姐若不嫌棄，便拿去用吧。”

陸雪琪頗驚訝多看了他一眼，雖然仍不怎麼信那形如幹燥獸糞之物和皂角能劃等号，但如果真是如此，這樣一個東西對現在的她無疑雪中送炭，便也半信半疑接過，眉目間褪去冷肅神色稍緩，道了聲多謝，轉身向更遠的溪流上遊走去。

“嘿！”前腳人剛走，目光還投向陸雪琪那清冷高傲背影的張小凡肩膀就被一記重拍，曾書書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不懷好意戳他肋骨：“夠行的啊，我先前還當你小子是塊不開竅的木頭，你跟她說了什麼她居然還停下來回答你，都沒将你當成路邊的一棵樹？”

面對的不再是冰雕雪砌般的高冷仙子，張小凡便不再那麼緊張了，頓時沖曾書書沒好氣翻了個白眼：“沒有！我隻是将能洗淨衣物的東西給了陸師姐而已。”

“啧啧，真夠殷勤。”曾書書仍陰陽怪氣擠眉弄眼，然後理所當然把手攤平往他鼻子底下一伸。

張小凡詫異回望，曾書書瞪他：“發什麼愣，給我也來一個啊，還是不是朋友？”

“噢……可是一共隻有一個，已經給了陸師姐，沒了。”

曾書書：？

“不是，大哥。”他指指兩人身上被血迹染得幾乎看不出原色的衣服：“那你沒想過你自己怎麼辦嗎？”

張小凡後知後覺“啊”了一聲，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其實他可以把肥皂掰開來着。

曾書書：“………”

真無語。

………

青雲諸山千裡之遠，中州邊境有一處名為“歸元派”的小規模道門，全門上下皆躲去了幾十裡外的村鎮中，而原先鸠占鵲巢作威作福的魔教衆此時也都不見蹤影，隻是将靈氣充裕可稱琅嬛福地的仙家洞府糟蹋不堪，書冊典籍損失不計其數，更有甚其中還橫着些魔教中人屍首，大多一擊斃命不拖泥帶水，可見修為差距甚遠。

在首領被那把碧光凜然殺氣騰騰的長劍利落斬殺之後，剩下的賊人早讓那四個實力強橫的正道外援吓破了膽落荒而逃，青雲幾人也窮寇莫追任由他們四散逃亡，隻發了傳訊給村鎮中的同門，同時駐守此地以防賊寇反撲，等待歸元派衆人被青雲同門護送回自己老家。

回來之後，青雲一行人也幫着歸元派收拾了一團亂的門中事務，待塵埃落定，已過去數天。

“……唉。”

歸元派客房外，深夜院落之中，方超手心一攤，略帶愁容看着掌中兩顆指節大小的晶瑩石頭，躺在手裡盈盈發光頗為好看，他卻灰心搖頭，對月長歎。

這便是歸元派給他們青雲幾人的謝禮之中，已算得上最拿得出手的一件了——沒辦法，人家自己是劫後餘生囊中羞澀，能掏出東西就算盡力而為了，給你謝禮也是情分而非本分，哪還能要求那麼多。

此物名為炎冰玉，乃是兩顆曲玉形狀一藍一紅的晶石呈太極形狀拼在一起，分别蘊含炎火與冰寒之力，分别放置則赤者灼燙青者寒冷，放在一塊兩者互相抵消才可叫人并無不适持在手中，若作煉器之用，則定然也是要拆開的。

——這便是方超愁容不展的緣由，說實在的，火屬性和冰屬性都和他本人不算太契合，從前那是年少沒主見，瞧見人家齊昊寒冰仙劍威力驚人就眼饞有樣學樣，如今從頭再來，他已實在不想重蹈覆轍再煉一把冰屬性的仙劍，有沒有别的屬性靈材給點啊……

他如此想着，隻聽身後傳來一聲：“師兄？”

方超聞聲回頭，見是林驚羽從另一件客房推門走出來，背上斬龍劍碧光清冽格外惹眼，同樣引人矚目的還有少年人萬裡挑一的卓絕風姿，比如同樣是他們龍首峰大多數人都穿的白色衣衫，仿佛穿在對方身上都比自己更顯飄逸俊朗數倍……更别提那才是入門區區五年的貨真價實初出茅廬，修為卻已遠遠勝過苦修幾十載的自己，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更者，年紀還不及弱冠就有神兵利器在手，一輩子都不用體驗缺材料鍛造法寶的愁。

方超胸中苦澀地想着，勉強硬擠出的微笑都帶着酸氣，聽着有點咬牙切齒：“林師弟為何夜深了還不歇息？”

“我正是在等師兄。”

方超狐疑地轉過來，林驚羽坦然自若毫不客套，開口就單刀直入：“白日歸元掌門贈予炎冰玉之時，我發覺師兄情緒似并不有多喜悅，猜是那物不适合鍛造師兄的新法寶，即是如此，可否讓給我？”

方超：？

不是，你小子都這麼老天爺獨愛千般榮光在一身了，還要跟人搶寶物，能不能要點臉？

——他差點就把上面這句話寫在臉上，臉皮抽搐了好些下才壓下怨氣，但眼神流露出看到奇葩那種震驚還是映在林驚羽眼裡，他似陡然想起什麼眨眨眼，忽然走近，同時從肩上摘下一個行囊，單手拎着送到方超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