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白皙的手指按壓在了照片的正中間,按出了一個小小的印子。
“沒有人犯錯了,也沒人該傷心。”
他平靜地擡起頭,望向空氣漂浮着的“自己”,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麼,破天荒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神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差點沒就這麼一個激靈沖出天際。
“你,你,你怎麼敢!你怎麼能摸我!”
渎神,這是渎神!!
他吓得差點就破音了。
加迪爾:……
幹,幹嘛反應這麼大?
“我隻是想告訴你别傷心了,加迪爾二号,你看起來好可憐。”
他認真地擡頭和已經火箭般竄到了車窗外懸浮着的神說道:
“我愛我自己,所以我愛你,你也愛我——你看,在一個車子裡,已經有兩個愛我們的人了,這很厲害的。”
加迪爾笑了笑,從上往下看,他實在是太美、太溫柔也太純真了,眉眼彎彎的樣子像雪花安靜地落在草尖上,清晨的陽光照亮小羊羔潔白的絨毛。這是一種純粹的,生命的美麗,是造物主鮮活世界裡閃閃發亮的存在。
他和另一個世界裡的自己好像,又好不一樣。
神不由自主得失語了一瞬間。
直到他傻呆呆地跟着車飄了半小時,加迪爾已經在倒車入庫了,他才反應過來事情的變化。
“怎麼就跑到皮爾洛家裡來了?”
“那不然幹嘛,坐在地下車|庫裡抱頭痛哭嗎——樂觀點,加迪爾二号。我的‘落葉球教學’進度還像狗屎一樣呢,你不該忘了這件事,一天裡總該做些重要的事情。”
加迪爾不知道是在回答他,還是在對自己說話。不過小美人相信,這兩點實際上也沒什麼本質區别。
“安德烈亞——大驚喜!”
加迪爾用一種“将将将将”的懸浮姿勢,像舞台劇演員登場般飄到了剛面色大變、拉開大門的皮爾洛面前。
“分明是大驚吓好嗎,小混球!我看見車|庫亮起來的時候還以為家裡進賊了!我還想着天啊,我得看看情況,但是隻要一榔頭下去不行,那我就跑——”
皮爾洛一邊吸着氣抱怨,一邊舉起了手裡的“工具”給加迪爾看,小美人不常在他的臉上看見這麼鮮活的表情,笑得樂不可支,親熱地擁抱住他。
“做個乖寶寶來抱我也沒用,真的,加迪爾!我給你鑰匙可不是為了縱容你不請自來,忽然吓我一大跳——我非得朝保羅舉報你不可。”
他一邊在嘴上瘋狂嫌棄,一邊身體非常正直地擁抱了加迪爾,拍了拍他的後背。
“唔,居然不臭——我以為你今天有比賽?洗澡洗得這麼快嗎?”
“我什麼時候是臭的!”加迪爾佯裝生氣地要去揪對方的耳朵,還沒成功就破了功,笑得停不下來。
“你明天就看到新聞了,安德烈亞。我們沒赢,我也沒上場。”
男人的手微微懸停在了半空,又溫和有力地拍打在他的後背上。
“這有什麼奇怪的,連保羅都有坐冷闆凳的時候——好了,快進來,别在門口摟摟抱抱的。”
“差點都忘了,我現在就想打電話給保羅告狀了。你告訴他比賽完不直接回家了嗎?”
“等會兒再說又怎麼樣嘛——這是我們今天的小秘密,好不好?”
“……”
“安德烈亞,安德烈亞,世界上最英俊的安德烈亞……”
“哦住嘴吧,你這個撒嬌精。”
關門聲響起,兩人的聲音逐漸消失在了空氣裡。
加迪爾磨着皮爾洛教他踢任意球。
“……你就來找我|幹這的?”
“那不然還能幹嘛?”
加迪爾震驚反問,皮爾洛把剛拆開的果汁盒扔到一邊,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腦殼抱怨道:
“我以為是像你進門時候那樣,賴在我懷裡哭啼啼抱怨自己沒上場呢。”
“我什麼時候‘賴在你懷裡’還有‘哭啼啼’了,哼——”加迪爾笑着把球踢給他,認真地拉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腿,催促道:“快點呀,來熱身,然後教我踢球。”
“我不擅長教人!這是要靠自己練習,靠自己領悟,靠自己……”
“蹲在馬桶上忽然醒悟?”
“我就不該告訴你,小混球!啊——!”
皮爾洛抓着自己的卷發無能狂怒。
晚上七八點開始練球的結果就是兩人飛速地忘掉了一切,一邊踢,一邊吵,一邊和好,一邊來回實驗——然後在晚上十點的時候面對着忽然降臨的瓢潑大雨,一起站在家庭足球場邊的屋檐下面面相觑。
“……阿嚏。”
加迪爾呆呆地打了個噴嚏。
“快進屋裡去,我開了暖氣。”
皮爾洛開始轟他進屋子。
“我怎麼回去呀。”
小美人可憐巴巴地看着他,然後兩個人一起想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
“啊,完蛋了。”
“沒給保羅打電話。”
“沒給呢。”
“完蛋了呢。”
“完蛋了呢。”
“為什麼聖誕節之前會下大雨啊?”
“因為你是個長着天使臉龐的小惡魔,上帝都忍不住要為此流眼淚。”
一直很安靜的神忍不住為這個充滿怨念的冷笑話哈哈哈了起來,加迪爾也忍不住笑了,抱住了皮爾洛,懶洋洋地宣布道:
“我不管,你得收留我,安德烈亞。”
皮爾洛:……
“收留你還包括‘拖着你去洗澡’這一部分嗎?該死,我不是你的保姆!”
“嗚QAQ”
兩分鐘後,皮爾洛崩潰地放好熱水,把加迪爾扔進了衛生間。
“我不可能給你吹頭發的!裡卡多在更衣室裡幹這個的時候,我就覺得已經夠離譜的了!在我的家裡,我絕不縱容和姑息這樣惡劣的行為!”
“嗚QAQ”
半小時後,皮爾洛又崩潰地舉起了手裡的吹風機。
“我不可能陪你睡覺的!不——可——能!臭小孩!”
“……加加很香的QAQ”
這tm都是什麼破事,加迪爾是還沒斷奶嗎?
等到已經被舒舒服服、戴着眼罩枕着抱枕的加迪爾圈住胳膊一起躺進暖洋洋的天鵝絨被子裡時,皮爾洛還沒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慣着他?
“他看起來要變成石頭塊了。”
神心情複雜地抱着胳膊站在床邊,看向僵硬躺平的皮爾洛。
加迪爾當然不能突然出聲回答他,而沉默也是一種答案,神安靜了一會兒,轉身飄走了,留下一點回聲:
“你還是有點傷心的,加迪爾。是不是?”
無知無覺的皮爾洛用超級别扭的姿勢一隻手艱難地舉着手機、按着屏幕給馬爾蒂尼回消息。
“你該提前告訴我的,安德烈亞,這太讓人擔心了。青年隊的教練和球員都說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加迪爾自己也關了手機:( ——M”
“我真的很抱歉,保羅。——P”
“他還好嗎?——M”
皮爾洛凝固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又悄悄掀開加迪爾的眼罩,被吓了一大跳。
小美人正閉着眼睛無聲落淚。
金色的睫毛濕透了,垂在臉頰上,仿佛在大雨中悲慘呼救的美麗蝴蝶。
“加迪爾?你沒睡着嗎?到底是怎麼了?”
“我睡着了呀。”
他下意識地擡起手來捂着眼睛說,聲音有點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