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他的兩位是對雙胞胎姐妹,妹妹笑眯眯地給她倒了杯茶:“指揮官請。”
姐姐冷着臉上前,伸手,穩穩拉開椅子,顧悅沉默上前坐下。
隻是朝兩人颔首,沒有接過那杯熱茶。
男人則對她支着下巴淺笑道:
“這麼久不見,你還是學不會敲門再進。”
顧悅相當直白,語氣古井無波:“你回來是因為什麼?”
“這麼着急幹什麼?”老闆調笑,“許久不見,也不見你這丫頭變得溫柔一些……我聽說你最近在查顧文勝的案子?”
顧悅盯着他,沉默。
老闆吸了口煙,吐出一口薄薄的煙霧來:“那都是八年前的案子了,何必再計較呢?”
顧悅眼中神色一動:“……和你有關?”
“你不是看出來了嗎?”老闆笑笑,“我知道你查不到顧文勝生前的資料對吧?那是因為他是我們組織的成員。”
顧悅瞳孔微微一縮。
這一點,趙女士作為顧文勝的枕邊人,從來沒和她提過。
老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攤了攤手,語氣無奈:
“她當然不會提,因為這是我要求她的——收養你的條件。”
顧悅聲音帶了點奇怪的啞:“……為什麼?”
這一句,一問的是老闆為什麼要對趙女士這樣要求,二也在問他為什麼要對顧文勝下手。
老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吸了口煙,歪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帶着幾分不忍:
“你猜為什麼顧文勝的女兒明明已經死在了那場火災裡,而你又恰好那樣順利地成為了趙珍兒的新女兒呢?”
顧悅瞳孔微微一動。
如果是普通警察在辦案,發現已經死了的“顧悅”又出現了,必定會覺得奇怪,随即追究她的身份。
即便她其實是以孤兒身份被收養,也瞞不過國家。
唯一一個解釋就是,如她所想,當年辦案的公職人員是老闆的人。
而眼下老闆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當年的顧悅拼命要離開那個地方,也不會有顧文勝父女的死亡。
他們的死,是在給顧悅挪位置。
老闆歎息道:“你的到來,就是他們的死因。”
顧悅胸膛起伏又平息。
讓她擁有新身份,新未來。
那被逼死了的那兩個人呢?
不重要了。
失去丈夫孩子的趙珍兒女士得到她,如獲珍寶,她或許是不願深究,或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總之,都不重要了。
難怪那幾年趙珍兒的任務忽然加重了……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在策劃如何讓她回到組織了嗎?
幾秒後,顧悅垂下眸子,再看不清眼中神色。
“不要再查下去了,我是為你好。”
老闆忽然想起來似的,又随口補充道,“還有那個蛇人的案子……不要再查,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顧悅從樓裡出來,壁虎就在門口坐着等她。
“老大,老闆說什麼了?”
顧悅不說話。
她徑直朝前走去,壁虎摸不着頭腦:“老大,你要回去了?”
“嗯。”
“不去培訓部看一下新人嗎?他們很想見見你,都在等着呢。”
“……下次吧。新人交給你負責就行,我放心。”
反正往年的新生訓練她也沒參加過幾次。
壁虎:“那案子呢?”
“不用查了。”
壁虎詫異,追問:“為什麼?”
“沒有意義。”
顧悅想。
那人已經将這些事都明明白白擺在她眼前了。
她看清楚了一大部分,但還有一小部分,她無能為力。
對方也不會允許她再得到任何信息。
壁虎愣了下,原本還想追問,但顧悅已經轉身,一語不發地走了。
她無意識地伸手,扶了一把腰間印着死神骷髅的彎刀。
那是一個代表了煩躁、拒絕溝通的動作。
壁虎頓在了原地。
……
顧悅有點反常。
自從她請假回來以後,好像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沈佳佳觀察良久,得出這個結論。
她平時和對方說話,幾乎都是能得到回應的。
雖然通常比較簡潔,但好歹也算有問必答。
現在卻仿佛一塊重新冰凍起來的石頭、不知疲倦的機械。
除了重複看書、記筆記、寫作業這幾個動作,幾乎沒有别的事了。
沈佳佳連續兩節課的下課間隙和她搭話,都沒有得到一個還算認真的回應,不禁有些疑惑。
她戳了戳顧悅的手臂:“喂……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過了兩秒,顧悅像是終于有所反應似的,停下車,轉過頭,神色微妙一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