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佳結結巴巴道：“對不起……我、我家裡平時都是用的洗碗機。”

而且都是保姆的活兒，也輪不到她洗碗。

顧悅歎了口氣：“沒事，你出去跟我媽看電視吧，我來收拾。”

她這麼好說話，沈佳佳更愧疚了：“我明天給你賠十個碗！啊不，二十個！”

顧悅：“……那還真是謝謝了。”

趙女士聽見動靜，哎呀一聲，拉着沈佳佳出去了：“你沒傷到哪兒吧？”

沈佳佳先看了眼廚房裡的顧悅，随即才搖頭：“沒有。”

她剛要道歉，趙女士松了一口氣，重新揚起笑容，堵住了她的話：

“行，那就别站這兒了，讓小魚兒自己處理，咱們嗑瓜子吃水果去。”

沈佳佳一步三回頭地被趙女士拉走了。

“來陪阿姨說會兒話。”趙女士一屁股坐下來，恰好擋住了沈佳佳看向顧悅的視線。

她塞了一把瓜子到沈佳佳手裡，“你們怎麼認識的啊？跟阿姨說說？”

沈佳佳心虛，說隻是在一個班裡，加上調換位置後變成了同桌，自然而然就熟了。

不然怎麼說，說她毒唯帶頭霸淩顧悅被撞上了？

趙女士微微挑眉，也不知道信沒信。

沈佳佳趕緊轉移話題：“阿姨，我聽你叫顧悅小魚兒……是她的小名嗎？”

“是啊。”趙女士坦然道，“她沒說嗎？我就知道，我每次這麼叫她她都不好意思。是不是很可愛？說起這個名字啊，還是因為她小時候……”

趙女士忽然一頓。

沈佳佳正認真聽着，見狀疑惑：“小時候什麼？”

趙女士回過神，哈哈笑了一聲，磕了個瓜子，含糊道：“沒有沒有，沒什麼。還是說說你們這段時間在學校發生過什麼有意思的事兒吧。”

沈佳佳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她抛卻心裡感覺奇怪的念頭，繼續和趙女士侃大山。

顧悅送她到小區門口，順嘴問了句她餓不餓。

——剛剛吃飯，她注意到沈佳佳其實沒有吃多少……對比起她平時的飯量來說。

沈佳佳說還好：“要一起去吃小龍蝦嗎？”

顧悅：“我又不餓。”

“就當陪我呗，餓了來兩口，不餓就坐着聊天。”

向來形單影隻的顧悅不是很懂坐着閑聊有什麼意思。

但看在大小姐今天剛被她惹生氣過一次的份上，顧悅沉默點了頭。

沈佳佳拉着她去了最常去的那一家龍蝦燒烤店。

這家店店面大，環境也不錯，除了沒人能幫忙剝小龍蝦以外，沒有任何缺點。

在衆多路邊攤裡，算是沈大小姐比較滿意的一家了。

當然，有顧悅在身邊，她一般都不用動手剝蝦，僅有的兩次吃小龍蝦的經曆，顧悅都會非常自覺地承擔起“跟班”的職責。

今天也是這樣。

因為閑着沒事做，顧悅又下意識給她剝起了蝦殼。

沈佳佳吃得滿嘴流油，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周五的下午，店裡客人很多，透明的玻璃窗外人頭攢動，路邊小攤的煙火飄過半空，秋日的晚風裡充斥着悶熱的氣息。

顧悅看見窗外有小孩拿着烤腸嬉笑着跑遠，思緒好像也在和沈佳佳的一問一答間漸漸飄了出去。

她記得這條街對面就是那家福利院。

……不，現在是飾品店了。

八年裡，那裡大概是生意不好，連續換了兩家店主。

也不知道這家飾品店還會不會開下去。

原來的福利院曾經的老闆因為經營不善倒閉，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顧悅查過他，但什麼都沒有查到。

顧悅有些出神。

她戴着薄薄一層手套，機械地剝着滾燙的龍蝦殼，低垂眉眼，看着有些低沉。

沈佳佳吃到一半，發現她不回話了，擡頭喊了兩聲。

“顧悅……顧悅？”

“顧悅！”

毫無反應。

沈佳佳靈機一動，又喊了聲：“小魚兒！”

顧悅的動作肉眼可見地僵住了。

沈佳佳樂了，還真得喊小名才管用啊？

卻在對方擡眼時收斂了笑意，敏銳地察覺到幾分不對勁。

顧悅神情冷得驚人，唇角抿直，臉上一絲笑意都無。

沈佳佳從沒見過她這種表情，心跳卻加快了一拍。

這是怎麼了？

顧悅剝蝦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

她神态近乎冷漠道：“不要這樣喊我。”

沈佳佳下意識問：“為什麼？你媽媽不是這麼喊你的嗎？”

顧悅斂目：“那不一樣。”

沈佳佳莫名其妙：“可是喊你顧悅也有點太生疏了吧，總得有個名字喊喊，你不讓我叫你小……這個，那叫什麼？”

小悅悅？悅兒？

沈佳佳隻在心裡想想，又樂了。

隻是怕喊出來顧悅生氣，這次謹慎地沒問出口，讓顧悅自己說。

顧悅沉默了片刻，本想說喊名字哪裡生疏了——

不知怎麼的，卻忽然想到了另一個久違的名字。

她鬼使神差地開了口：“十九。”

“嗯？”

店裡人太多了，有點吵，沈佳佳沒聽清。

顧悅頓了頓，道：“我是說，你可以喊我十九。”

沈佳佳低聲念了一遍。

顧悅聽着這兩個字在她舌尖囫囵咀嚼過一遍，忽覺脊背發麻。

她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