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将落,一支雕翎箭猝然飛出,鋒矢直接穿身而過。笛秋色不及防被灌注在箭镝上的力道擂倒在地,整個人徑直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範圍内。
“你傷我二弟!”劉吾義嗔目切齒驚叫道。
孤月輪金刀彎伏,箭去即圓月再缺。劉吾義心頭大駭,揚手掄锏擊擋流矢,豈料飛矢竄沖直破防線,擦貼着頭皮釘進身後的石壁。
“噗。”塗月歡咍嗢噱,“哈哈哈哈哈哈哈!”
劉吾義後知後覺摸上頭頂,掌心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迹,發髻中央血淋淋秃了一塊。
孤月輪橫弓勁掃,弓臂上的彎刀刃口劈風疾剒。佐應源迅速挑戟馳援,仲春挽弓飛身後掠,欲占制高處,忘記幾人仍被發帶牽制,退至中途缺月瞬息張弓拉滿,連弩近狙二人頻密攢射。
“二對一,不公平。”塗月忍住笑意推開魏長面,霍然出劍于刀風箭雨中強鎮戟首。轉眼間四人就在這一方狹小的石室中鬥作一團。
尚晚青溫聲問魏長面,“你娘緣何這般…?”
湯尋坐靠在牆邊往這邊瞟一眼,有氣無力道:“催功韶顔永駐,功破便原形敗露。八成是貪練奇功走火入魔了。”
“你太陽塌陷,日角色暗。山眉中斷,良朋疏絕。”魏長面怫然不悅地盯着湯尋接話。
湯尋瞳眸遲緩地轉了半圈,尚未回過味來。
“八成是幼年生父早喪,青年密友反目,晚年形孤影寡。再則你鬓亂如草,最後一定會郁郁而終。”就聽魏長面下半句接道。
“你…!”湯尋睖睜着眼,一口氣憋在胸腔提不起也咽不下,就這麼怒目圓瞪面色通紅地幹瞪着魏長面。
“啧。”尚晚青揮掌拍向湯尋後背,湯尋深吸口氣,而後劇烈地咳嗽起來。尚晚青一手探向單笑薇的脈搏。脈律和緩,應指虛浮。
姜昳撐牆站起,扒着牆面的指尖泛白,抑遏喉間發癢。迎面一個黑影遮蔽了面前微薄的光亮,姜昳緩緩睜開眼,入目幾度重影虛晃,白亦蕭環抱手臂,眼神向下瞟了眼腰上纏系的發帶:“再不解開,當心走火入魔。”
姜昳靜了半晌,沾血的唇咧開一笑:“解不開。”
“如今我等身陷囹圄…”邱重苦口婆心勸道:“姜少俠,還是解開吧,大家齊心協力也好想辦法早日出去。”
姜昳靠着牆擡手,靛藍色的發帶親昵地缱绻在他紋有羅華印的兩指間,“不是我不想,是它不聽我的。”
“來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盤坐石台的老者徐徐道。
“前輩是…?”幾人聞聲望向瘦小的老人,邱重誠然疑惑道。
“老朽風競雪。”老者低眉祥和道。
“自上回跟你們一起護送箱子,中途遇襲我被抓走,笛秋色就一直把我關在這裡。”魏長面道,“風爺爺也是誤中奸計才被囚困于此。”
“抓你為人質,抓前輩是為何?”白亦蕭面色平靜地問道。
風競雪藹笑不語,魏長面搶先道:“笛秋色觊觎風爺爺的學問,要風爺爺教他元經秘旨,陰陽之變、堪輿彖辭,風爺爺不肯,所以就把風爺爺關在這裡。”
“風爺爺?”塗月小戰告捷,牆角的劉吾義和佐應源被收繳兵器,點了穴道狼狽地窩在角落由仲春看守。
纖塵歸鞘,塗月展臂活絡着筋骨不忿道:“你和這老頭才認識幾天,就一口一個風爺爺長,風爺爺短的?”
魏長面連忙抱上塗月的大腿,“尊使别生氣,尊使和風爺爺都厲害。”
塗月聽了努嘴,手下劍鞘輕拍魏長面的屁股笑罵:“小馬屁精!”
魏長面端水自是一流,又跑近冷着面的仲春身邊狠踹幾腳劉吾義和佐應源撒氣,“讓你們欺負我,現在尊使為我撐腰來了,我誰都不怕!”
姜昳吟味須臾,輕忽念道:“來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随即意有所指地看向尚晚青。“此番争端非我挑起,委實不知如何排解。”
“解鈴還需系鈴人。”老者慈笑着搖了搖頭,“無極縛身,清淚可破。”
姜昳收斂戲谑,站定道:“什麼意思?”
“庸才…”單笑薇在尚晚青懷裡悠悠轉醒,“意思就是被帶子捆住要想解開你哭一哭就行了。”
老者拈須點頭。
“宮主。”塗月走近扶起單笑薇。
“娘你感覺怎麼樣?”魏長面忙近前切聲問道。
單笑薇偏頭側視,似是被吓了一跳。“你是誰?”
“我…長面啊。”魏長面急切道,連忙扒開臉上的亂發。
單笑薇見人還要往自己這邊靠近,拂袖将人撂倒,嫌棄道:“醜死了,洗幹淨再來認我。”
魏長面倒在地上眨了眨眼,仰面看着仲春嘿嘿笑開,“太好了,看來我娘沒事。”
“宮主。”仲春輕喚,“數月前正是卧龍山的人将少宮主擄走,如何處置?”
“逆子平日不好好練功,遇事不敵難為你們好找。”單笑薇默然片刻,“長點教訓也好,為今之計先出去。”
姜昳閉着眼暗中催淚未遂,稍許幸災樂禍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單笑薇鄙夷的目光掃過來,“清淚,又不一定非要從眼睛裡流出來。”
邱重惑然不解,“前輩的意思是…?”
姜昳心覺不妙,便見單笑薇伸手一指邱重,“你,去給他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