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房間内,刺白的白熾燈,打在朝玟的身上,讓她毫無躲閃的餘力。光線沒有陰影,沒有溫暖,隻有清冷的光輝。
桎梏她的木質的椅子和桌子沒有任何裝飾,隻有冰冷的金屬鉚釘固定着每一個接口。坐墊薄而硬,讓人坐立難安,似乎是在刻意營造一種不适感。
朝玟套着囚服,一雙修長瘦白的手被套上手铐,放在桌上,她面色蒼白,渙散的看着面前場景。
法庭裡三層外三層的坐滿了人,黑壓壓的十分壓抑,無一例外西裝革履,十分高高在上,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耳邊剛開始還是全然純粹的安靜,直到一道聲音劃破了這氛圍,帶着無可置喙的威嚴道。
“朝玟,你已經順利返回世界,無論如何,恭喜你。”
朝玟顫抖的從嘴唇中吐出一口氣,這話猶如死訊,讓她的心墜入谷底。
“針對你所負責的任務世界,我們有一些疑點想要向你詢問,請你如實回答。”
在耀眼的強光照射下,朝玟艱難地試圖睜大雙眼,她望着燈光後那道模糊的黑影,問道:“你是誰?”
“我們是監察者。”那人以我們自稱。
朝玟眼珠輕微轉動,看向他身後許多同樣模糊的黑影,他身後還坐着好幾個人。
冷白的光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慘白而陰翳,監察者身後翹起腳的皮鞋不自在的動了動,很輕微。
那位說話的監察者繼續道:“針對你所承擔的任務世界,我們存在若幹疑問,需要你如實進行解答。”
“此處為審訊法庭,你将對以下提問做出真實回答,請你配合。”
朝玟無力地點了點頭。
她的思緒混亂,強烈的光線讓她感到極度不适,幾乎無法進行清晰的思考。即便如此,在聽到監察者即将提問時,她仍努力保持着一絲清醒。
“任務執行者朝玟,你的攻略對象為沈修慈,任務的終極目标:在積累足夠的好感度之後,策劃其非正常死亡。這是否為你的任務内容?”
朝玟回答:“是。”
朝玟追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監察者說:“抱歉,我暫時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請注意,這裡是審訊法庭,與任何與審訊無關的議題都不應在此場合提及。”
“……”朝玟沉默不語。
“針對你在任務最後和系統之間産生解綁脫離的行為,我們目前懷疑你有潛逃的嫌疑,根據疑罪從無,正式以該潛逃罪對你進行審問,請你務必如實回答。”
朝玟又緩緩點了點頭。
“你是否是有意挾持主角,從而刺激天道提前開啟大戰?”
“……是。”
“開啟大戰之後,你是否想趁大戰之中磁場混亂的時刻死遁脫身,和系統解綁?”
“是。”
“這是否是你刺激天道的目的?”
“是。”
監察者道:“鑒于事實與證據的充分支持,裁定你犯有潛逃罪。你對此定罪是否有異議?請明确表明你是否接受本庭的判決。”
朝玟深吸幾口氣:“……我認。”
雖然她并不清楚為什麼在最後關頭她會被抓住,重返現世,但不可否認,她确實有過潛逃的念頭,并且已經付諸行動。
被逮捕歸案,是她先行錯步的結果,對此,她無話可說。
監察者又問:“根據任務回放,我們發現,你在任務期間曾多次與協理系統産生言語上的沖突,有拒不配合任務的嫌疑,你是否承認?”
朝玟質問:“是系統先誤導我在先。我不按照它的做,是出于我的理性判斷做出的選擇,這也算拒不配合?”
“這些我們自會判斷,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否。”
朝玟斬釘截鐵:“我做任務時沒有一刻懈怠過,拒不配合任務這一點,我不認。”
監察者們聞言,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了幾句,提問的人從光滑如鏡的桌面上拿起一份泛黃的牛皮紙文件。紙張在空氣中翻動,發出的沙沙聲如同夜裡昆蟲振翅的細微響動。
朝玟漠然的看着他們的動靜。
監察者又恢複端莊的神色:“經過我們的核實,你所執行的任務已判定為成功,目标人物沈修慈已确認非正常死亡。關于你是否拒絕配合任務的這一問題,我們将另行讨論。”
朝玟的眼神迷茫,似乎是他說了什麼難以理解的話。
“已确認……非正常死亡,是什麼意思?”朝玟下意識的問出這個問題。
監察者們不回答她,又警告了她:“攻略者朝玟,請注意,不要提問,不要說和審判無關的内容。”
“除此之外,我們關注到,你所在任務世界的能量回收級别異常偏低。對此,我們對您的任務世界進行了回溯審查。”
“我們發現任務中的好感度收集并不符合預期,未能達到任務所要求的滿值标準,沈修慈死亡的前置條件未能完全滿足。”
也就是說,到最後,朝玟的好感度依舊沒有刷滿。
“此外,沈修慈的死亡結果也并非按照既定流程發生,存在明顯異常。”
監察者似乎覺得光說,還不足以刺激她,手移到控制面闆上,打開一張投影屏。
朝玟目光僵硬的轉移到屏幕上,眼睛像是幹澀了很久,眼球和皮膚輕微的摩擦無比清晰,令她的眼眶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
那是她墜崖之後,不曾看到的畫面。
就在她墜落之後,沈修慈也跟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在他的身後,魔主乘勝追擊,但是并沒有得逞。
沈修慈将魔主徹底殺死了,随後在金光崖下,找她的屍身。
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每一塊石頭,每一個裂縫,都被他的手翻動過,可是他沒有找到。
朝玟已經粉身碎骨,怎麼可能還有完整的屍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