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巧的下巴,飽滿泛紅的唇瓣,眼睛圓潤,未做太多修飾,薄薄的雙眼皮若隐若現,眼尾的弧度微微上勾。
池月一雙眼眸的含水量很高,即便是平常,也像是沁了碎光。
此刻她看着祁祐,眼底藏着些許不安。
祁祐安排何文現場送去的項鍊。
她沒戴。
祁祐問她:“為什麼不戴?”
孫志平的聲音戛然而止。
池月被她直直看着,腦後跟某處神經瞬間繃緊,被抻得極細,幾近斷裂。
她縮了下手指,略帶嗫嚅:“太貴重了——”
敷衍。
祁祐沒說話,氣氛卻一下子冷了,連熱鬧的孫志平都有些觑目。
半晌,還是周巍笑起來,打破了尴尬,“你倆打什麼啞語呢?祁祐,介紹下人呗。”
祁祐這才移開目光。
“紀美娛樂的孫總,”言辭吝啬,“池月。”
周巍哦一聲,看着池月,笑:“你好,我是祁祐的朋友周巍。”
“你好。”
“周小姐,幸會幸會。”
孫志平遞來的手被周巍忽視,她徑直看池月:“池小姐真漂亮,是明星吧,真好看。祁祐還給你送東西啦,是什麼好玩的?”
與祁祐截然不同的熱情。
池月說:“是一條項鍊。”
孫志平見縫插針:“玫瑰之焰。”
周巍聞言輕挑眉,難以掩飾的驚訝閃過,她瞄了眼祁祐,然後才笑着說:“是挺貴重,不過池小姐該戴來的,玫瑰之焰很配你這條裙子。”
池月勉強笑了下,沒敢看祁祐。
又過了會兒,周巍沒從池月嘴裡套出有用的,才索性挑明了話:“你怎麼認識池小姐的啊?長這麼漂亮,都不介紹給我。”
她問的是祁祐,眼睛看的卻是池月。
孫志平不由得也看向她,他私底下問了很多次,池月都沒說,他也好奇的緊。
池月抿唇,又松開,“飯局上認識的。”
“我馬上要拍的電視劇跟祁總公司有合作,最初洽談時認識的祁總。”
周巍聽完哦了聲,臉上笑意不減,不知道信沒信。
孫志平肯定沒信,但他沒拆穿。
至于祁祐,她在旁邊一直靜默,神色冷淡的像個局外人。
池月艱難的維持着微笑。
有好一會兒,她都覺得自己被劈成了兩個人,一個站在人群裡,說話,社交,舉止如常。
另一個卻已經被祁祐完全牽引,緊緊盯着她身上任何一個動作,任何一個表情,甚至隻是眼睛的轉動——
祁祐微擡眼,池月就毫無征兆的閉上嘴巴。
周巍正在問她拍戲好不好玩。
祁祐聲音很淡:“你們聊,我去休息下。”
周巍關切:“沒喝多吧?”
祁祐搖頭。
周巍看她确實沒什麼事,就擺擺手,也沒提出陪她,繼續站在原地跟池月說話,一副聊得起興的樣子。
池月看着祁祐轉身離開,隻感覺腦海裡那條纖細的神經終于承受不住壓力,嗤——
崩斷。
她不高興。
池月想。
宴會的休息室設在了二樓,服務生領着祁祐打開休息室的門,又貼心的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祁祐謝過,拒絕。
裴家為這次宴會做了很多準備,這間休息室是書房改的,厚重的書桌撤了,換了松軟的沙發,書櫃裡書冊隻占小半,另外大半空格都被精美的擺件占據。
祁祐起身,推開陽台門。
這處是幾間休息室唯一帶陽台的房間,洋樓外擴出去的圓弧形平台,壁燈溫柔,白色的欄杆素淨,角落還放了幾盆開的正盛的天竺葵,恬靜地坐在青瓷花盆裡。
院子裡的燈都開着,照亮大叢大叢的蝴蝶蘭和薔薇,夜風清徐,鼻尖繞着淡淡的香。
襯得樓下那歌舞升平,似是海市蜃樓一樣。
祁祐斜靠欄杆,懶懶伸着腿,享受着片刻的安甯。
樓下偶爾有人走過去,有工作人員,也有出來透氣的客人,或單,或雙——
過了不知多久,還聽到有人在拉扯,細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飄過來。
“……認錯……不是……”
“……”
祁祐手臂放在欄杆上,垂下眼睛。
夜色不深,能看見些飄動起來的粉色流蘇,慢慢近了,才看清身邊另一個人。
祁祐盯着她們,許久才有動作,腳邊的天竺葵受力後搖搖晃晃,寸寸移動,傾斜,墜落。
一樓挑高足有五米,但還是很快。
啪——
粉碎。
有人倒在地上。
池月的叫聲卡在嗓子裡,驚魂未定地擡起頭。
祁祐站在潔白的歐式欄杆内居高臨下,看見她臉上沒有任何慌亂的情緒,反而勾了勾唇,露出一個堪稱絕豔的笑。
她朝池月招手,紅唇微張,無聲吐出一個字。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