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毅不忿地瞋了韻竹一眼。轉眸,變臉若翻書一般,既快又流利,恢複讨好的神色,繼續與張春華說道:“春華你看,眼下院子裡也沒有其他人,即便是尋常灑掃的仆役也都被你換成了信得過的。我就站起來這一下,你看可以嗎?”
“若是你不同意,也就算了。”不等張春華回答,司馬毅更以退為進,一副赤忱、聽話的模樣,堅定地向張春華表明自己的決心。
張春華忍俊不禁,更加覺得司馬毅是真的很幼稚。
她沉吟了片刻,随之更一點一點地仔細環顧四周,到确定沒有其他人在,方才歎了口氣,無奈地笑道:“罷了,橫槊,你就把桃符給他吧。”
橫槊更是瞠目結舌地望向張春華。
張春華解釋道:“你家公子他确實也有很久沒在外面站起來過,隻每晚睡前那一會,怕是腿腳都纖細、不靈便了。既然眼下細作已經被我們清除得差不多,便縱容他一次。”
“隻此一次。”張春華對着司馬毅強調。
司馬毅點頭如搗蒜,笑靥如花地張開雙手去向橫槊讨要那塊“郁壘”的桃符。橫槊沒有辦法,隻能将桃符交到他手中。
他拿着桃符,扶着輪椅兩側的扶手,緩慢而鄭重地站起來。到徹底擺脫輪椅,呼吸了一口高一些地方的新鮮空氣,隻覺得如新生一般。
司馬毅靈活且敏捷地立馬往木梯新放置的位置上爬去。
橫槊和韻竹都在下面幫他扶着木梯。
司馬毅專心緻志,橫槊百無聊賴地閑聊道:“說來,公子,我今日出府歸來,聽外面的人說,曹司空領兵去攻打邺城了。好像已經打了下來,今歲就留在邺城過年?”
“邺城?”司馬毅漫不經心地重複,不太記得這是個什麼地方。
張春華向他解釋:“是故袁紹袁公的大本營所在。袁公官渡之戰敗後,抑郁而亡,其妻子兒女依舊留守邺城。”
“這個邺城啊。”司馬毅突然又回憶起來,一邊極其認真地繼續挂桃符,一邊波瀾不驚地說着,“那豈不是曹操攻下了邺城,就相當于差不多完全清除了袁紹殘存的勢力?”
“不僅如此,就那位曹丕曹公子,前歲來我們府中,試探我是不是真染病的那位,在邺城還會有一番豔遇呢。”司馬毅玩味地笑起來。
他可記得曹丕在邺城袁府遇到了他命定的夫人,故袁紹二子袁熙的内婦,甄宓甄大美人。那可是緻使曹植寫下《洛神賦》的絕世美女。
張春華、韻竹和橫槊三人其實不太明白司馬毅後面的那句。張春華忍着沒問,韻竹則是不願忍耐地直接道:“所以,公子,豔遇是什麼意思?”
她還從未聽聞過這個辭藻。好奇地向自家夫人投去詢問的目光,自家夫人也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司馬毅将将把“郁壘”桃符挂好,拍了拍手,轉身朝下方望過來,笑意盎然地解釋:“就是君子遇淑女,得成佳話的意思。”
“公子的意思是曹公子要娶妻了?”橫槊不敢相信地總結、反問。這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自家公子怎麼會知曉?
司馬毅故弄玄虛地還搖頭晃腦,更道:“不僅如此,從今日之後曹公都會主居邺城。自邺城向四面八方開始攻城略地。”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曹操快要無暇管顧自己了?
司馬毅更加高興起來。
橫槊則還是表情茫然。
張春華笑道:“這倒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邺城地大物博、物阜民豐,即使比于作為都城的許昌,也不知繁盛了多少。曹公為了将來,自是願意将大本營搬到邺城去。”
“春華正解。”司馬毅蹦跳着從木梯上下來,落地“咚”得一聲,震耳欲聾。
韻竹嫌棄地捂了捂耳朵。
司馬毅站到張春華面前,伸出一隻攥成拳頭的手,告訴張春華,“春華,把手伸出來,我有禮物要給你。”
張春華不明所以地伸出左手。
司馬毅把自己的拳頭放上去,而後緩緩地張開,有什麼微小、冰涼但又沉甸甸的東西,落在自己掌心。
待司馬毅的五指離開,張春華垂眸瞥見一顆豆大的金铢,璀璨的光芒熠熠生輝。
張春華更加不明白地看向司馬毅。
司馬毅啞然失笑道:“春華,新年安康。這是壓歲錢,祝你新的一歲,諸事順意、福壽綿長。”
以及,離開了自己,會有一個美滿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