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聞言,倏爾有些忍俊不禁,又答:“倒是你緣何就覺得我比阿碩聰明得多?阿碩自幼跟在其父承彥身後讀書。承彥所交,皆名士之流,吾師司馬徽亦是其好友。阿碩之所學,或許在我之上。”
“她看着可不太喜歡讀書的樣子。況且,以我所知,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你還聰明。”雖然是固有印象,但司馬毅還是理直氣壯。
諸葛亮到底有多聰明便不說了,但他從未見過黃月英讀書。
“你真這麼好奇,也去把書房所有的書讀來,不就知曉我之思緒從何而來,到底合不合理?”不知何時,黃月英拉着張春華,已是來到籬落間書房的窗邊。
她雙臂趴在窗柩上,螓首倚靠上去,眨着眼,不慌不忙地在看正滿是疑惑的司馬毅。
司馬毅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狡黠。
但很快她的目光便從自己身上轉移,換而望到更遠處坐在書案後的諸葛亮。
她望向諸葛亮,滿溢而出的喜愛,襯得瞳眸波光流轉。
諸葛亮看她倒是沒什麼太不同,但也回以足夠溫煦、真誠的微笑。
黃月英輕喃:“孔明。”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不過,很快,她又嗔怪司馬毅道:“忠達你之前來請任的時候,不是說不在乎錢銀,就是想要能跟孔明多學學嗎,怎麼到現在我也沒見你讀書、用功過?”
司馬毅有幾分被揭示慵懶的窘迫。
他讪讪地沒答話,繼而望向黃月英身旁的張春華。張春華本隻是看着黃月英俏皮的模樣,眉眼彎彎。聽到黃月英提醒這件事,她蓦然微微皺起眉頭,與司馬毅四目相對。
張春華的神色有幾分責備司馬毅。
司馬毅怕她生氣,可憐兮兮地讨好輕喚:“春……不,木樨……”
張春華對着他認真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吃這一套。為防止司馬毅不明白,張春華更出聲道:“既然有這樣的機會,你也是慕名而來,為何不好好珍惜呢?”
當然,張春華的語氣并不強硬。要不要增長學識、融入這亂世,是司馬毅自己還沒做出的選擇。她當初既然給了他選擇的機會,如今便不會逼他。
司馬毅認命地垂下頭。
他不舍得惹張春華,于是又擡眸看了看張春華,看了看身後的諸葛亮,又看了看面前一臉幸災樂禍的黃月英。
司馬毅對着黃月英沒好氣,反問:“你就不怕,我學成歸去,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有朝一日與孔明針鋒相對嗎?”
說到這個問題,黃月英頃刻面如死灰。
她表情哀痛,望向司馬毅,目光縱遠,又好像透過司馬毅,看到了其他身份人。
她不再得意、高興,隻是無奈地輕聲喃喃:“無論你學成什麼樣,歸去哪裡,成為誰,縱然有朝一日與孔明争鋒相對,你也絕不會青出于藍。”
“絕不會!”黃月英目光堅定而銳利。
司馬毅被她這話說得愣了愣。想起曆史上,如果他真成了司馬懿,确實也不敢說自己就是比諸葛亮厲害。自己唯一比得過諸葛亮的地方,大概就是能吃能喝、壽命長。
司馬毅又不說話了。
還是諸葛亮主動笑道:“我倒是求之不得,有人受我之學識而強盛于我,這樣我也可以更好的精進自己。便是有一日争鋒相對,立場之外,我們依舊是老師和學生。以及,如果能敗在自己的學生手下,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諸葛亮之心胸還真是寬廣。
不過比起真的要做司馬懿,司馬毅還是對能做諸葛亮的學生更心動些。
故而,沒遲疑一會,他便斬釘截鐵地又道:“還請先生教我。”
張春華提醒他,“忠達要拜師。”
黃月英在身後恢複往常的神采奕奕,湊熱鬧道:“既然要拜師,忠達你還不得對孔明三跪九叩。”
司馬毅有些彎不下膝蓋。
還是諸葛亮為他解圍:“倒也不必如此較真。說實話,我也不太會教學生。這書房所有,你盡可領略,若遇不會處,盡管來問我。”
“好,先生在上,請受學生一拜。”司馬毅感激,鄭重地對諸葛亮作了個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