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青崖了然于心,“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讓他們多吃苦頭。”
“那姑娘方才一直勸我們多喝湯,是不是故意的?”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笑出聲來。
三月的夜晚,已不複嚴寒,萬物都在複蘇。路邊仙草發出淡淡熒光,空氣中彌漫着各種植物的味道。
每次她天黑離開,長山都會送她。他們一人提一隻燈籠,在路上多是讨論各種植物,幾日下來,青崖記住了長山給各種仙草的命名,長山記錄了許多他原本不知道的仙草樣貌與特性。
這日,他們又是邊走邊聊,一起走過一段路,長山道:“有一件事,希望姑娘能勸勸裴侍衛。”
青崖好笑道:“你們兩個,他要我勸你,你要我勸他,有什麼話就你們不能直接對彼此說嗎?”
長山不語,顯是到現在都還沒完全放下對他們身份的芥蒂。
“好吧,”青崖道,“你要我勸他什麼?”
然而,長山突然從身邊消失了。
回頭一看,他正蹲在一叢草邊,盯着一株新發芽的仙草植物,一改片刻前的深沉,新奇地雙眼放光。
“是我沒見過的仙草!”那種仙草是一種菇類,像一把小小的傘,他伸手用指尖搭在“傘柄”末端,給仙草“号脈”,“唔,性微寒,味甘、屬水,當有止咳、平喘的作用……姑娘可否先熄滅燭火?”
青崖于是吹滅燈籠,在他身邊蹲下,道:“這個啊,春生秋枯,隻活三季。”伸手拍了拍那小傘,仙草類植物特有的熒光變得更明亮了。
淡藍色熒光照得長山側顔如同玉像。
青崖道:“真好看。”
長山沉迷于在草叢裡尋找這種初次看到的仙草,心不在焉道:“是啊,這些發光的仙草,在夜晚時的确好看。”
青崖覺得有趣,沒有糾正他。
長山觀察夠了,二人回到路上繼續往前走,他接回先前的話題,道:“陵王此番落難,險些喪命。裴侍衛大約認為這是他的失職,他怪自己功夫不佳,沒能護好陵王,所以最近從早到晚都在練劍,晚上又為陵王守夜,很少休息。他自己所受的傷尚未完全恢複,若是這樣從早到晚拼命練下去,就算一日三餐都吃藥粥,身體也會支撐不住……姑娘為何這樣看我?”
青崖笑意盈盈盯着長山,“你簡直同我姐姐一樣,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着讨厭他們,其實知道他們不壞,總盼着他們好起來,安全地回去,是不是?”
樹上傳來一陣紅鳥撲打翅膀的聲音,青崖全當聽不見。
“我隻是盡一個醫者的職責,” 長山生硬道,“如姑娘所說,倘若我父母還在,他們會希望我做一個好大夫,治病救人。”
“啧,”青崖對于這種總是不夠坦白的說話方式再熟悉不過,不欲與之争論,想了想道,“我有辦法,明天就能讓裴浩少練劍多休息。”
及至能看到紅鸾的房子,長山就告辭折返。他走出沒多遠,紅鳥從樹上俯沖落地,化出人形。
紅鸾望着長山的背影,對青崖道:“你今日吹笛子時,吹錯了幾個音。”
“是嗎?我沒注意。”青崖觀察着紅鸾的臉色,不确定地問:“你是在生氣嗎?”
姐姐夢魇時,她也會吹笛安撫。按理說吹錯幾個音簡直不值一提,可姐姐過了半日還非要提起這件事,就讓她感到莫名心虛。同時又很納悶:隻是這樣一件小事,為什麼她會有點不希望讓姐姐發現?
是因為她也給外人吹笛?還是給外人吹笛還吹錯音?
以及,平日裡吹奏過上百遍的曲子,當時為什麼會出錯?
紅鸾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問:“你要怎麼勸裴浩多休息?”
青崖往紅鸾屋裡走去,道:“明天你就知道啦。還有,長山那邊藥材快用完了,有一些需要到結界外面去采,明天我可以出去嗎?”
“有我跟着就可以。最好也讓他們中間的随便哪個一起跟着出去。”
“為什麼?”
“可以看看藏在暗處的人會不會有什麼動作,是針對誰。”
青崖停下腳步,“所以帶他們出去,是要拿他們做誘餌?”
紅鸾毫不掩飾:“是。”
從玉皇山回來後,一直風平浪靜。紅鸾認為與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
青崖一開始想反對把人當誘餌,轉念一想,又覺帶他們出去試試也好,如果有她與姐姐保護,他們都不能安全走出結界,那麼将來如何放心讓他們自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