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自己偷偷看到的那些畫面,腦子嗡的一聲,手腳都麻了。
林臻半擡起來眼眸,看着他說:“還不快走?”
男人猛地回魂,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這一片陰影處。
其實這隻是一個沒有窗戶的雜物間罷了,平時都是上鎖隐藏在走廊的門後的,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就打開了。如果那個男人再鎮定的有點,觀察一下地形,完全可以在外面等她,堵在雜物間門口她也不得不會自己出來。
林臻也走了出來,看着男人消失在視線裡的身影,暗暗思忖着。
那個男人雖然被自己威脅說了很多,但實際上也根本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這個雇主很小心地将自己隐藏了起來。
年輕的聲音……一般用了變聲器的聲音聽起來會比較怪,那個私家偵探卻很肯定地說明了聲音的特點。
是沒有隐藏聲音的必要,知道她必然猜不出來,還是……
還是故意留下的破綻,讓她往錯誤的方向去猜?
信息太少多思無意義。林臻輕輕搖了搖頭,轉身向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落日已經昏迷快一個星期了,她知道她受的傷在人類的醫學上看是不可能這麼快醒過來的。甚至可以說是奇迹一般地撿回了一條命。
但是落日不一樣,她雖然是人類的身體,但是恢複能力遠遠超過人類的極限。就連心髒被啄食幹淨都可以在短時間裡恢複如初,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随時時間一天天的增加,她的心就越發的不安了起來,醫生也安慰她不用這麼着急,情況正在好轉。
但她就是忍不住地想,會不會是哪裡出了岔子?
這些天她常常回想她小時候的記憶,這才發現其實落日是不止一次地來過這個世界裡的。
在她的小時候帶着她來到這裡篩查可以撫養她的人、就連白雲觀的那座山上她也去過多次,年時山中最高的雪松之上、林臻幼時迷路時候突然出現的金烏、以及還有數也數不清的這樣的時刻……
原來落日說的‘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是真的。
林臻的心裡忽然湧進一股熱流,她不知道在落日的心中是如何看待她的,但是她……
但是她又是對落日抱有什麼樣的感情呢?不是單純的對于親人之間的溫情,也絕非是對待長輩的敬愛之情。是複雜的、酸澀的但是一想起來又覺得絲絲甜蜜,心中充滿了勇氣。
隻要在她的身邊,消散于異世也不覺得遺憾。她想起在極晝地獄時撲在落日身前的感受。
林臻擡手慢慢撫上心口,那裡正在一下一下地緩慢跳動着。
現在也是……不管什麼樣的感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離開她的身邊。
“林小姐?你怎麼站在這裡。”身後傳來一道女聲。
林臻回過神看向來人,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她在住院部遇到過好幾次,是孔從玉的姐姐孔從竹。雖然孔從玉已經康複出了院,但是孔從竹的丈夫卻是一直住在住院部裡已經快要七年了。
據住院部的護士姐姐所說,孔從竹的丈夫大名叫許輕繁,是A都一位極有名氣的畫家。
不過林臻平時對藝術上沒有什麼關注,也就對這個名字沒有什麼印象。
但是常小果卻是對這個名字簡直如雷貫耳,聽到這個消息的下一刻就決定特來拜訪。
林臻本來是要避嫌的也就沒有跟着一起,但是在經常來住院部看落日的這幾天裡卻是頻頻遇到。孔從竹認識她。畢竟春山上也隻有林臻和她弟弟幸運的活了下來。
而且孔從玉指控她是兇手的事情好像孔從竹并不知情。對待林臻的态度并沒有與之前有什麼變化。
孔從竹抱着一大束白玫瑰花,另一隻手還牽着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長得很可愛,穿着小學的校服歪着腦袋看着林臻,見她的視線看向她便對她甜甜一笑說了一句“姐姐好。”
林臻對孔從竹寒暄幾句就彎下腰看着那個孩子說:“小愛好啊,爸爸今天怎麼樣啊,有沒有好一點?”
小愛卻搖了搖頭,很難過地說:“醫生叔叔說爸爸也許不會醒過來了。”
她隻是平靜轉述偷聽到的話,語氣裡并沒有多少傷心的情緒。她幾乎是剛一出生就沒見過醒着的父親了,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對她來說隻是一個有着父親名稱的物品一樣。
“小愛!”孔從竹卻很生氣,拉了一下小愛的手呵斥道:“說了多少遍不要讓你偷聽醫生和我談話!你這個孩子……”
她穿着一身幹淨舒适的棉布長裙,但是眼下卻有着積年累月的操勞留下的黑眼圈,才不過三十出頭眼角就有了幾條細紋。
這是一個獨自撫育孩子、照顧生病的丈夫操勞了許多年的女子。
林臻看着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伸手摸了摸小愛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