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倒是聰明。”許輕繁雙手支撐着輪椅的扶手,慢慢站起身說。
“隻可惜……你來的是這裡。”他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冰冷的笑。
話音剛落,他的身後忽然湧出無數隻和在走廊上一樣的手臂,尖銳鋒利的指甲宛若一把把閃着寒光的刀尖,直指林臻的眼睛。
她從剛剛就在想,鹿岚沒有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麼。
鹿岚的前半句是快去找許輕繁,很明顯她是知道自己注意到那個男人并且是可以把許輕繁這個名字和他聯系在一起的,但是是什麼時候呢?隻能是許輕繁和她對視的那一眼。
那時候鹿岚對她說什麼來着?
‘你們快點離開這裡,你們已經被發現了。’是了,她那時候說了這句話。
所以她一直在想,為什麼在這裡隻有許輕繁這樣特殊呢?身邊不僅有着和春山上有聯系的鹿岚,還有像素靈君這樣特别的幻像。素靈君與其說是沒有自己情感的幻像到更不如說是傀儡。
是僅受許輕繁一個人掌控的傀儡。
所以許輕繁并不是一個被吸納進異世的受害者,這個世界因他而起的。
許輕繁站在門口咳嗽了幾聲,沒有說什麼,像林臻隻是一個随手就可以踩死的螞蟻一樣,轉過身揮了揮手。
那些利爪得到指令就興奮又嘈雜地叫了幾聲,向林臻飛快地刺了過來。
“嘭!”不是血肉柔軟的觸感,而是像鋼鐵一樣堅硬,硬的那些手臂的指甲都斷裂開疼得他們發出一聲接一聲的痛呼。
屋内的文件架被打翻,紙張漫天飛起,手臂們碰了壁一點點縮了回去。
“好疼!好疼啊!”
“這是什麼東西?”
“好像一個大硬殼……”
手臂們竊竊私語着,說個不停。
本來已經向外走了幾步的許輕繁停住了腳步……
林臻也睜開了眼睛,以她目前的能力隻能做到控制一小段樹枝硬化,本來她已經做好了盡全力阻擋不及被千箭穿心的下場。
但是伴随着一聲巨響,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她的面前站着一個女孩子,跟在裡世界的時候不同,也和現世病床上的人不同。那人的個子好像更矮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神力減弱的緣故,身體的年齡看着也更小了一點。
她一身紅衣,一頭如鴉羽般的黑發用一根烏木簪子绾起,單薄的身子站在她的前面,右手掌心朝上籠着一團金色的奇異火焰,左手掌立向前平舉着厚若城牆一樣密不透風、一人粗細的樹枝牆。
林臻雙腿一軟,扶着一旁的桌子,差點癱坐在地。
“落日……”她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喃喃道。
那人卻在聽到她的聲音之後轉過頭,眉間微微皺起,右手掌心的火焰瞬間變成一把金色的長劍,指向林臻的眉心,說:
“你是誰!”
林臻的瞳孔猛地放大,看着眼前的劍尖。
她是誰?林臻的心還沒完全放松下來就又提了起來,看清落日眼中的懷疑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你不記得我?”林臻問道,不可置信的同時還有一點……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落日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猛地将長劍收了回去,右手轉而去揉着眉心,對她解釋道:“我這陣子……看見了許多你的幻像……”
她有些語焉不詳,含含糊糊地解釋着。
幻像?她在擔心自己是假的?林臻抿緊了唇伸出手,有點髒的手心裡竄出了一節柔嫩的小樹枝,剛一竄出來就谄媚地向落日的方向伸去。
“好啦我知道你是真的了。”落日側過臉,拍掉了林臻的手,道:“快把這個東西收回去!”
落日的語氣有些嚴厲,但其實是她故意的。她幾乎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在林臻面前繼續扮演一個長輩。
在裡世界的時候她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消散,所以就肆無忌憚地對林臻動手動腳是有點過火,但是連她也沒想到林臻居然跑到神墜谷去把她帶了出來!還成功了。
不僅僅知道了她在她小時候幹過的壞事,還将她帶到了她生活的世界裡。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這個鬼境跟那個家夥戰鬥的時候,每當她馬上取得上風,就會看到林臻站在她的眼前。
各種各樣的林臻,不同姿勢的,總之……是光着的……眼睛紅紅的、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和她現在一個樣子,隻有身上的衣服厚度是不一樣的。
落日自認自己問心無愧,但是為什麼會産生這種幻像,她也是百口莫辯,幹脆不去面對。
剛剛築起的冷硬心防,就被林臻的下一句話打破。
“我找了你好久,擔心得吃不下飯,你都不看我一眼嗎。”林臻幽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幾乎要與那些幻像重合。
落日臉一紅,活了上萬年第一次感到羞愧難當,嘴唇動了動隻說了一句:“我、我不是……”
而一旁的林臻心情卻沒有那麼複雜,高興,隻是純粹的高興。
她甚至想去外面對許輕繁鞠躬緻謝,謝謝你讓我找到了我想找的人,你真是個大好人!
“金烏大人!”趴在林臻身上的丁夏也很高興,“沒想到真的可以看見您。”
落日左手一揮面前紋絲不動的‘樹牆’開始緩緩顫動,一點點移開,又鑽回到林臻的身體裡。
等那些樹枝完全地鑽回到掌心中,林臻擡起右手仔細看了一番,幾乎沒有什麼不适感,這些樹枝似乎在落日手中聽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