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貝克萊還在核對着昨天記下的人名，卻聽見一道道清脆悅耳的鐘鈴聲響起，他神色一變，擡起頭，看向聲音來源處，光明教堂？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巴克，巴克！”

他高聲喊道，“你去打聽一下，光明教會裡發生了什麼？”

巴克很快跑了出去，過了一會，他又神色古怪地跑回來了，“貝克萊神父，他們今天……”他頓了頓，“在舉行禮拜。”

“禮拜？”貝克萊一臉驚訝，“昨天不是禮拜的日子嗎？難道是我過糊塗了……”

巴克張了張嘴，“是的，但今天也是。”

“而且，我聽說，他們每天都是。”

貝克萊：？

他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道：“他們瘋了嗎？！”

每天都禮拜那要……等等，貝克萊眯起眼睛，不對，這不對勁。

“巴克，除了禮拜，他們還會做什麼？”

巴克想了想，才開口道：“哦對了，神父，他們還會讓萊爾丁人向他們訴說煩惱與苦悶，而他們會為那些人指引方向，解答困惑，他們說，說這是光明神的仁慈……”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貝克萊一眼，才一字字地說出下一句，“神的光輝會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

說完，巴克連忙搖頭解釋道：“神父，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尤利斯·阿諾德說的！我對吾神可是忠心耿耿……”

貝克萊沒有在意巴克的解釋，他神色恍惚，腦子裡一直重複着巴克剛剛說的那句話，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扶住一旁的桌子，臉色難看道：“我就說我最讨厭天才了！”

失策了，這位天才還真是什麼都要做到最好……

可是，那他們要怎麼招攬信徒？

貝克萊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真的還能在尤利斯手下招攬到新的信徒嗎？

……

剛剛為一個人解答完困惑，羅德尼擡眼看向入口處，那裡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他深吸一口氣，頓感疲憊的同時又倍感欣慰，雖然很累，但是這些都是吾神未來的信衆啊。

“神父，你聽我跟你說……”

耳邊剛剛清靜了片刻，另一道聲音便迫不及待地響起。

收回視線，羅德尼看向面前的人，在心中暗歎了口氣，哎，就是真的挺累的。

加入光明教會數十年，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疲憊。

夜幕降臨，人潮慢慢褪去。

看着空蕩蕩的大殿，羅德尼吐出一口氣，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解脫，他一口氣喝了一整杯水，然後站起身，朝尤利斯的方向走去。

少年神色平靜，臉上看不到半點倦色，注意到羅德尼的動作後，他擡起頭，看着對方臉上的疲憊之色，輕聲道：“神父，一切為了吾神。”

羅德尼張了張嘴，本就羞于開口的抱怨瞬間被他壓在心底，他頓了頓，附和道：“一切為了吾神。”

尤利斯彎了彎眼睛，站起身來，“贊美光明。”

說着，他就要轉身離開，教堂的事務處理完了，正好回去學習，羅德尼喊住對方，斟酌着開口道：“尤利斯，你知道的，我們不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精力，你也是，比起這些瑣事，你的時間和天賦更應該花在學習上。”

尤利斯點點頭，“我正要去學，而且，科頓他們也快要畢業了，能分擔一些我們的工作。”

“但是……”

尤利斯打斷道：“神父，我明白你的顧慮，不過，這種日子不會持續很久的，您隻需要再堅持一下就好。”

“為了吾神。”

羅德尼愣了一下，看着少年平靜沉穩的面容，頓了頓，以一種請教的語氣輕聲問道：“尤利斯，我能問問是為什麼嗎？”

說着，他還打趣道：“或許在研究典籍上，我是你的老師，但是在這方面，我就是一個一無所知的愚者了，我還需要向你請教。”

尤利斯眨眨眼睛，有些意外羅德尼的通透，他沒想到對方的态度會轉變得如此迅速且自然，他笑了笑，“哪有神父您說得這麼誇張。”

他頓了頓，解釋道：“其實這很簡單，神父可以想一想，今天那些人向我們求助的問題大多是什麼？”

羅德尼回想了一會，“絕大多數都是他們的生活小事，有鄰裡的矛盾，偶然丢失的錢财，還有買賣的時候被人坑了……”

尤利斯點點頭，“萊爾丁郡的生活平和安穩，他們能遇到的困頓和煩惱大多都是如此，不過，最适合解決這些的人可不該是我們。”

羅德尼瞪大眼睛，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對啊，這些問題明明該由當地的治安官負責，隻是，一來這些事情不大，可能那些治安官都懶得處理，二來，這裡到底是貴族統治的世界，那些治安官和騎士的主要負責對象也是那些貴族，所以，這些無人在意的平民們隻能向他們求助。

見羅德尼醒悟過來，尤利斯繼續道：“我不覺得那些治安官會冒着得罪光明教會的風險，繼續忽視這些問題。”

“所以，這些問題自有人去解決，但他們依舊會把功勞放在我們頭上。”

聽到這話，羅德尼猛地擡頭，看向尤利斯。

尤利斯彎了彎眼睛，輕聲道：“不過，這的确是我們的功勞，沒有我們，那些治安官也不會出手。”

“神父，我們真的把吾神的光輝帶給了那些人，他們會對我們感激涕零，然後迫不及待地向吾神獻上他們最純粹的信仰。”

他雙手交握，放在胸前，閉上眼睛，臉上的神情格外虔誠，“贊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