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笙一出血譚就感覺不對。
太安靜了。
早在戰國時期,秦王就派人看守血譚,那麼就算到現代,血譚所在地也應該是函夏禁區。
她本以為會遇見密密麻麻的槍口,或者被導彈鎖定。沒想到目之所及,隻有仿佛緊急撤離後的空曠和狼藉。
她不動,血譚禁區就如定格般,凝固在這塊時間的夾縫裡。
南音笙準備往前走走,離開血譚能量場範圍,之後用【隐秘之石】繼續待在人群。
監天局肯定知道血譚裡有東西跑出來,但這和【南音笙】有什麼關系。
樣貌一改,能量一模拟,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可沒走兩步,一點黑色迅速從遠處拉進,直沖沖往她的方向狂奔。
不過幾秒,黑點變成了一輛破敗的小汽車,直愣愣停在血譚範圍外。
車門打開。
南音笙看見南赴栢從裡沖出,随後嘭地一聲關上車門,活像是和車有仇。
他還兩手并用,一手一邊抵住車門,臉上氣急敗壞,嘴裡嚷嚷着“走走走,我自己去。”
南音笙能理解南赴栢看不見遠處的她,也能理解他大概在擔心車内的人。
但是如果不出意外,在【隐秘之石】生效前她自帶壓迫。
南赴栢是怎麼做到無視威脅,在浸滿危險的區域裡“搞笑”的?
他的所作所為未免太過不合時宜。
她知道他傻白甜,有點呆,但沒想到已經......
想到這,南音笙感覺心情更糟糕了。
無形的能量以她為圓心旋轉,視線範圍内的飽和度開始降低,重現的白日變得陰沉。
世界好像薄紙,可以随意擺弄作畫。
“搞笑”的南赴栢停下動作,他手下顫動的門也一齊安靜。
南音笙看見他還沒動作,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
“南赴栢,你在做什麼?”
“......我...”
重壓之下,南赴栢感覺自己的肩背上有千斤重擔,不自覺低下頭,但是眼裡泛着白光,看不清地面。
在祖靈氣息的包裹下,一種窒息感油然而生。
他的腦子突然就亂了,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南音笙看着智商堪憂的後輩。
腦子裡不斷對比着現在的南家人和戰國時期的差距。
恍惚間,南昙美到發光又野心勃勃的模樣在她眼前閃現。
于是她撫上南赴栢的臉頰,強迫他彎腰擡頭與自己對視。
透過他的眼睛,南赴栢能看見淺白的靈魂在身體裡發抖,但緊握的雙拳出賣了他的不甘。
他的靈魂沒有與她對視,但是蓬勃的野心從未熄滅。
一種奇異的親切感從南赴栢的身上散發,南音笙原本的火氣不自覺消弭。
南音笙摩挲着他的側臉,在死寂中舒展眉心。
但下一刻,她再次面露不虞。
腦海裡突然闖進一股帶着無奈的柔聲催促:快操控這具身體,抹滅身體裡弱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靈魂。
孩子,你需要行走在世間的容器。
這是世界的聲音。
世界催促的聲音。
糟糕的心情下,身體裡的能量外散湧動,天色漸暗,破舊的小汽車發出即将報廢的咯咯聲。
藏在暗處的影子似乎在舞動,但仔細看去又隻是普通的影子,而不是等待黑暗降臨後,企圖借助夜色為所欲為的狂徒。
世界發出玻璃皲裂的脆響。
它薄弱到不可思議。
南音笙瞬間明悟。
如果繼續以現在的面目待在這裡,世界會破裂。
她需要盡快啟用【隐秘之石】,或者盡快找到供她在世界上行走的容器。
難怪監天局這麼擔心神秘來到現實世界。
這個世界很弱,更何況隻能在世界上生存的人。
他們恍若塵埃,飛一吹就四散飄零。
南音笙利用感知掃了眼車裡面色蒼白的兩人,壓回了有打開傾向的汽車門。
她堪稱溫柔的告知兩人,“你們來的不是時候。”
“回去吧。”
更加暗沉的色彩拂過【小汽車】,在能量的拖動下,【小汽車】攜着車内的兩個消失在血譚所在的謎廊。
他們走後,南音笙放下鉗制住南赴栢的手,任他摔暈在地。
現在沒有能清醒發現她身份的人了。
【隐秘之石】發揮作用,彌散的能量回攏,超越人類審美的面龐變得清秀普通。
清晨的無人之地,南音笙看了眼倒下的南赴栢,轉身離開。
......
南音笙本來以為自己離開不久,但是看了眼時間,才發現已經過去兩天了。
好在這兩天監天局太忙,而她約好的筆錄在明天,所以無人發現她的離開。
南音笙暫時抛下這堆雜事,直奔卧室,一覺睡到淩晨,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睡得最好的一覺。
繁雜的思緒似乎都睡沒了。
但也隻是似乎。
睡醒後的南音笙走在客廳,擡頭看見破破爛爛的天花闆。突然很想笑。
在三秦,她的異常早就引起了言嚴等人的警惕,隻不過監管局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沒有時間調查。
但無論如何,在言嚴他們的警惕中,許多事做起來不方便。
她倒是可以什麼都不做,好好活下去,但系統不可能同意她一直休閑。
所以三秦這個地方,大概率待不久了。
南音笙攬鏡自照,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眉眼,沖着鏡中的自己笑了笑。
家裡的神秘衍生物都放進了【牛車】,大門鎖死,去往涿州的航班已經訂好,一切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