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薄薄白紙被新的墨水沁透,喬雪頌不用翻面都知道寫了什麼,臉上的笑容越咧越大。
紙條背面,赫然是一個碩大的問号。
喬雪頌面露微笑,很好,她和那鐘宴齊果然不是老鄉。
“喬姐姐......這個......”江琳琅屬實是被兩人這對話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沒事,琳琅。”喬雪頌大手一揮,“最難辦的事情解決了,咱們開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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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紙剛到鐘宴齊手上時,看着那幾個字,鐘宴齊頗有些莫名其妙,這“九磅十五便士”都是什麼跟什麼。
前生今世,他就沒聽過這個什麼磅,什麼便士的東西。
“大人,這是濯水官府等人的供詞。”李平走進來,鐘宴齊順手在那紙條後面打了個問号,交由那守衛。
随後草草翻了下供詞,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他們非要不見棺材不落淚。”
李平皺眉猶豫了下,還是将方才喬雪頌那番話告知了鐘宴齊,他聽完後臉色低沉了一瞬,重重嗯了一聲。
好半晌,才又道:“踏雲橋那邊查得如何了。”
李平道:“下屬已經調查清楚,關于喬善水的流言不算空穴來風,至于何士錦......”他頓了下,不知該如何形容,“他聽聞有這流言十分驚慌失措,似是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但是......”
“但他看似天天呵斥底下人要查清楚,安撫民心,可始終不見成效,連個源頭都查不出來。”鐘宴齊語氣涼涼,接過話頭,“百姓覺得他一心為民向着朝廷,錦州當地百姓越發覺得自家大人是個好官。”
“後來這流言傳着傳着好像就成了真,那李員外暗覺不對讓喬善水趕來,恰好這時踏雲橋出事,本官剛好身在錦州,何士錦順勢告一狀,一環扣一環,天衣無縫。”
“真是完美。”
李平接話道:“可是大人,這終究是推測罷了,除了那賬本咱們沒有任何證據。就連何士錦那私賬的賬面上都是幹淨無比,兩袖清風。”
鐘宴齊揉揉緊皺的眉心,除了喬善水一人确實無辜之外,其餘的工頭或多或少都有些參與其中,大多數人都是為了一己之私,認為錦陽畢竟遠離京都,小小貪那麼一筆,沒有人會注意。
甚至都有人還提過何士錦大人曾仗義發言,是他們一意孤行。
鐘宴齊等人瞧他們信誓旦旦,不像是被何士錦收買的樣子。
事到如今,踏雲橋案的線索算是斷了。
明知道那何士錦必然脫不了幹系,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
鐘宴齊煩躁得忍不住用手指敲桌子,心中默念,錦州,錦陽郡。
這一趟巡查,他還真是來對了。
從京都來的皇親貴胄,向來都是底下人變着法的來對他阿谀奉承,再加之前世不過是剛入大學不久,滿腔熱血的大學生,鐘宴齊哪曾見過這麼多手段。
腦中忽的閃過喬雪頌傳來的那個紙條,不知為何,他竟突然想起臨行前皇帝對他說的話。
“光在朕身邊當個副統領确實是埋沒了你,北晉大好河山,你當真是該去看看。”
看什麼,看這些人貪婪的面目,看他們表面光明磊落,實則龌龊至極的嘴臉和手段?
身處這市井人間,卻比站在那至高無上的龍椅旁邊還要驚心動魄。
這一刻鐘宴齊隻覺得自己像是站在迷霧中心,前路不明,退路也不可知。
回想這一路走來,鐘宴齊猛然發覺,竟是從一開始,他便已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