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見趙主簿嘶啞的聲音響起,“都是下官一人所為,與縣令大人毫無關系。”
李觀山不知為何松了口氣,連忙找補,企圖順勢将趙主簿摘出,自然也沒有察覺到對方越發陰冷的目光。
而這一切,都被旁邊站得穩穩當當的喬雪頌看在眼裡。
因着先前已經審問過一輪,如今喬雪頌的道理似乎隻能坐實此事确實有蹊跷,正如李觀山所說,有問題的行冊已經是确鑿的證據,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雲水縣官府出了問題,卻不能直接将這顆毒瘤拔掉。
鐘宴齊缺乏證據,也需要有人幫助找出證據。
事畢,李觀山告退,因着濫用職權,趙主簿被受了十軍棍的刑,李平等人下手豪不留情,等到喬雪頌送别了喬善水,讓銀枝帶着父親離開時,門口院中還回響着趙主簿的痛叫聲。
見喬雪頌有話要說,李平明事理地守在門外。
喬雪頌不複方才恭敬拘謹的樣子,直截了當了問:“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雲水縣?”
鐘宴齊也不隐瞞:“自從得知你的真實身份之後,我便令人跟着你,你父親一出事便有人飛鴿傳書予我。”
這番話細品頗有一些别的意思,但喬雪頌全然沒有多想,“鐘大人,你還沒有放棄嗎?”
少女笑容燦爛,如亂花迷眼,鐘宴齊不禁喉嚨發癢,細看之下還耳根發紅。
“同為穿越者,自然是能幫便幫,至于你願不願意.......”鐘宴齊道:“我也不強求了。”
狼王耷拉了耳朵,陡然多了幾分粗笨的傻氣,和一貫印象中的鐘宴齊判若兩人,卻又令人覺得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這個有這古代皮囊的内裡确确實實裝着一個來自現代文明的靈魂。
“不會強求。”喬雪頌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張了張嘴,聽見自己說,“我打算來濯水找你,本就是來答應你。”
眼看着那雙暗沉的眸子亮起,喬雪頌繼續說;“你說得對,喬家如今就是個活靶子,這些貪官污吏不會放過我們。”
“這是于私,至于于公......“喬雪頌道:“沒有這些鄉親,我爹根本等不到你來,是我将人心看得過于龌龊,忘記世間本就有正道公義長存。”
“鐘宴齊,你是對的,是我這些年隻顧着喬家的利益,心胸過于狹隘。”
說完這話,喬雪頌隻覺得胸中一口郁氣消散,這些天一直糾結的事情終于有了眉目,自己郁結松散,她自認鐘宴齊功不可沒,瞧着這人越發順眼。
鐘宴齊被她看得心裡毛毛的,這些年甚少有人這樣直視他,不由得摸了摸臉,“怎......怎麼了?”
“沒什麼。”喬雪頌笑着搖頭,“說來這李縣令,你可有想到什麼辦法查證?”
“他污蔑你們喬府足以看出已經坐不住了,但是這次确實是太急了點,這個罪名想要斬首,如何能服衆。”鐘宴齊冷笑,“大不了将他李府翻個底朝天,總能找到些線索。”
眼看這人又沖動了,喬雪頌扶額,“你先不要着急。”
“我看那趙主簿雖然看着是李觀山的心腹,但實際上卻有自己的心思,方才你問罪趙主簿時,看見他的神情沒有?”喬雪頌回憶道:“我覺得,可以從這裡下手。”
“趙主簿定然知曉李觀山衆多腌臜事情。”鐘宴齊點點頭,“那要如何才能令趙主簿反水?”
喬雪頌早有想法:“那趙主簿早在老縣令在任時便跟着,可數十年過去仍是一個區區主簿之位,誰來能甘心?照我說,你就隻需要許以一定好處,不愁他不會上鈎。”
鐘宴齊還有些猶豫,便聽喬雪頌又道:“但這人生性狡詐,必定不會相信大人,并且必然對實名反水這事兒相當敏感,所以,咱們可以推行匿名檢舉制。”
匿名,檢舉?
仿佛一雙大手撥開迷霧,鐘宴齊恍然大悟,整個縣衙上下誰能說沒點腌臜事情,這樣一來,所有情報盡在他手,憑借這些腌臜殺雞儆猴,迷惑趙主簿的視線,與此同時放出誘餌,誘得他主動上鈎。
“聰明!”鐘宴齊豎起大拇指,轉身便吩咐李平去做。
“哎等等。”喬雪頌叫住李平,男人回身看向鐘宴齊,得他允許後等着喬雪頌吩咐:“姑娘,還有什麼要事要辦?”
“從李觀山後院家眷入手,查清楚後宅的财務開支和人情往來,盡詳盡細,一點遺漏都不要有。”
李平領命離去,喬雪頌見鐘宴齊似懂非懂,捂嘴微笑:“術業有專攻,要查貪腐,鐘大人,你算是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