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喬雪城長眉入鬓,眉頭舒展,眼形更圓,眼神溫和如泉水,笑起時嘴角上揚,眉目中更添幾分溫潤和真誠,
既然是喬雪頌兄長......
鐘宴齊沒有猶疑,提起十二分精神,反抱拳作揖,“在下姓鐘,乃朝廷巡查督官。”
喬雪城一愣,“原來是鐘大人,失敬失敬。”
他抱拳正要行大禮,還沒跪下去便被鐘宴齊一手攔住,男子嗓音是刻意壓低過後的低沉,像是怕吓到這新上任的縣令似的,“都是朝廷命官,喬大人不必多禮。”
“這......鐘大人客氣了,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喬雪城驚得差點沒抖一個機靈。
喬雪頌默默看着兩人動作生怕作完一揖還有一揖,急忙開口阻攔,“兄長,鐘大人,不如先進去吧。”
真要這麼一來一去那還了得,這可是在縣衙門口。
“大人請。”喬雪城順杆下,擦擦額角的汗。
鐘宴齊不再推脫,看了喬雪頌一眼,領着一行人走在最前面,這才進入府衙。
這次常縣說到底也是路過,兩人目标皆不在此地,本意打算看完便走,讓喬雪城放心便可,卻誰料喬雪城非要為鐘宴齊接風洗塵,如此盛情相邀,鐘宴齊也不好拒絕。
入夜之後,縣令府上燈火通明,華光四溢,因着有女眷在場,席上放置了新鮮瓜果,以鮮花點綴,流觞曲水穿行其間,光是這份景緻便是習慣了京都富貴的鐘宴齊和錦陽夜市繁華喬雪頌所不曾見過的。
喬雪城見喬雪頌難得露出稀奇神色,笑容更深了些,方才下午兄妹二人早已一番促膝長談,喬雪城聽聞錦陽所發生之事過後也是又驚又怕,得知鐘宴齊危難之中竟願意如此提攜喬雪頌,對他的尊敬中更帶了一分感激。
幾人吃吃喝喝一輪過後,喬雪城端着上好的瓊液便要去敬鐘宴齊,一人有心敬,另一人心懷想法也不便推辭,席間又唯有喬雪頌能發話阻攔,可她偏偏也不,于是不多時,二人便已飲下數杯。
待到正兒八經飯過三巡,兩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一個親親熱熱叫着喬兄,以後多多擔待,一個拉着喬雪頌,明明方才還說着感謝的話,就在眨眼間眼眶就紅了大半——
“妹妹。你這一路走來,都瘦了!”
一句哀泣,似肝腸寸斷,喬雪城眼角含淚,瘦了兩字把喬雪頌叫的心肝都顫了顫,“哎,大哥,你别......”
喬雪城揉着太陽穴,眼前白光彩光亂晃,手上抓着喬雪頌死都不放,腦子和嘴不是長在一個物件上似的,拉着喬雪頌大哭特哭,盡是父親怎麼舍得讓這麼個寶貝女兒出來受苦。
這從錦陽到江南,一路多麼難走啊。
喬雪城早先便不贊成喬雪頌在外行走為了喬家的生意,也是拗不過喬雪頌才勉強支持,但每次見面總會提上那麼一次,久而久之,喬雪頌倒也習慣了兄長這般問責般的安慰。
再說了,這麼個如玉兒郎,難不成還能有京都來的督官一樣的架勢嗎?
說到督官......
喬雪頌轉身看着端坐在自己座位上,上半身已經搖搖晃晃,被灌了一杯醒酒茶之後沒有再和“喬兄”套近乎,而是嘴裡念叨着不知道什麼話的“督官”。
“真是亂了套了......”這兩個人怎麼酒量都這麼差。
“李大人,你将鐘大人扶回房間罷。”喬雪頌吩咐道,又令旁邊侍從将喬雪城也安頓好,這才吩咐周圍侍女收拾殘局。
一陣涼風襲來,将喬雪頌那股酒氣吹散,飲了些果酒有些迷蒙的腦子清醒了些,這幾日和鐘宴齊相處,又看着今日酒席上所發生情狀,喬雪頌心亂如麻,隻覺一時難以入眠,便想着獨自在這府中逛上一逛。
“你若是困了便去休息吧。”喬雪頌見銀枝哈欠連天,體貼道。
“我陪着小姐。”銀枝抹了抹眼角泌出的淚水,“這江南的夏夜竟然有些涼,我去給姑娘拿身披肩。”
二人剛巧走到府上西南角一處亭榭處,喬雪頌便在亭中坐下,等着銀枝拿衣服回來。
賞着綽約燈影下的暗荷,明滅燭火映照着投在牆上留下張牙舞爪的黑影,坐久了有些困,喬雪頌打了個哈欠,餘光一掃,凝住眼神——
方才牆邊那挪動的暗影......是個人?
不好!
喬雪頌意識到什麼,轉身欲走。就在她起身之際,幾聲悉簌疾馳而來——
“别動!”
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耳邊呼出的熱氣令心髒都炸掉了一般。
“我.....”喬雪頌張口,聲音被掐死在了急促呼吸喘出的時候。
一道冰涼的器物悄無聲抵住脖頸。
她被挾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