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清向對講機另一頭的周江提出了質疑,對方沒有回答,開始裝啞巴了。
不久後,周江才輕嗤了一下。
二人通過對講機交流,宛如老式電影膠帶受損,總時不時發出刺啦電流音,時不時刺席清一下。
席清聽不出周江有沒有生氣。
周江這個人不正常……和狩獵怪人羅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都是極其危險的人物。席清緊張地抿唇,準備避開話題。
這時,周江的聲音從對講機裡慢悠悠地傳出來。
“我不過是拿走你這個欺淩者的鞋子,逼迫你光腳走路,你罵我是變态?席清,你好像忘記你踩我的事情了?”
周江的音色經過對講機“潤色”後,席清聽着有些耳生,反倒和那個外國人說話的腔調有那麼一點不形似但神似的感覺。
這不是常見的語調處理方式,席清意識到周江除開生氣還對自己依舊帶着調侃戲谑。
席清沒時間也沒膽量生氣,隻能應下。
周江說不過瘾,靠在樹邊。他慵懶地轉了轉手槍後,才壓低聲音對席清說:“我應該對你的鞋子做點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再逼你穿上鞋,配上你罵我一句變态。”
周江舊事重提。
抽到這個惡毒炮灰角色的席清立馬道歉:“我沒打算和黃毛一起霸淩你,的确是我的問題,以後不會了。”
他作為炮灰角色,深知自己身上的這個設定多麼地讨人嫌。
周江作為自己不多的盟友,維持兩個人的關系非常重要。
盟友神經兮兮的,席清自然順着他的話。
周江很受用,沒有繼續糾纏上個話題,重新和席清聊如何對付羅浮。
席清小聲詢問:“羅浮對我很好,或許我可以求他幫我找鞋子,引他出門。”
周江嗯了聲:“我把你鞋子扔在我們來的那條路上,那邊有一棵歪脖子樹,你把他引過來。”
席清警鈴大作,意識到不對,這事不能自己說。
“我的鞋子被你扔了好幾天,前幾天我不說我知道鞋子的位置,現在突然告訴羅浮,這太奇怪了。一聽就說明我這消息來得不正常?”
周江沒為難席清,輕笑一聲,聲音沉沉:“知道了,那就我來做吧。”
席清松了口氣,結束通話,動作謹慎地将對講機放回抽屜,盡量不移動任何物品的原本位置,害怕羅浮發現異常。
羅浮看似人好,但需要在他的規則内生活,席清過得提心吊膽,如履薄冰。說不定,羅浮什麼時候就送自己一槍上西天……
日頭變化,臨近中午,席清數着時間過日子,肚子咕噜噜叫。
他餓了,羅浮還沒回來,席清準備自力更生。
櫃子裡有面條和肉罐頭,還有幾枚鳥蛋。
他最近吃不下肉食,所以煮了面條和雞蛋。自己吃了點,也給那三名學生喂了些,還倒了水給他們喝,怕他們餓死在這裡。
一個男生餓得發昏,張着嘴巴,要席清再多給點。
席清看了看剩下的食物,搖頭拒絕:“不行,面條數量不多,如果我煮多了,羅浮會發現的。”
那男生張了張嘴,不爽地開口:“那你給我解綁,等那個殺人犯回來,再幫我綁起來。我現在太難受了。”
席清看了看:“羅浮是獵人,他打着特殊的繩結,我解開後不會打結。”
男生有些不開心,但沒力氣再說什麼。
中午過去,羅浮還是沒有回家。
此刻,他正在叢林裡追擊周江。
周江受傷後,逃跑時,破綻層出不窮。
羅浮的槍口始終對準周江,一有機會就扣下扳機,高頻率的攻擊下,叢林中槍聲疊起。
又是一聲槍響,周江一個踉跄,翻滾後及時躲在了掩體背後。
周江嚣張地開口:“你這麼生氣,是不是在幫席清報仇?!當初我脅迫他去找你時,他真是可憐。”
“我逼他脫下鞋子。”
“你知不知道,那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少爺,赤腳踩在地上,腳一下就就紅了,皮膚很嫩。”
說完之後,他暧昧地說:“對不對?你有沒有摸過?”
羅浮又開了一槍。
周江扶住樹木:“你急了,你好在意席清啊,也是,畢竟他長得好看。”
“說起來,你應該要謝謝我,我當時還打算讓他脫光衣服走過去呢?我善心大發,隻脫了他的鞋子。”
周江用言語刺激着羅浮,并無意地透露席清鞋子的位置。
“哦,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脫掉他的鞋子嗎?因為那鞋子是他父母送給他的禮物,他很珍惜,我把他鞋子強行扯下來,那時候,他還哭了。”
“他肯定沒和你說,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畢竟你也幫不上他的忙。”
背後又傳來兩聲槍響。
羅浮終于開口:“席清的鞋子在哪裡?”
周江抓住機會,回答:“在我們來的那條路上,有一棵歪脖子樹,席清知道的。”
“不過,我打算把他的鞋子毀掉,真想看看那家夥掉眼淚的可憐樣。”
周江話音落下,不顧身體的疼痛,竭力向前奔跑,直到逃到安全區域。
停下來,四周觀察,羅浮沒有跟着過來。
周江呼吸雜亂,黑發被汗水打濕,他随意地甩甩頭。
羅浮為了射擊,有時候會停下來,要不然還真不容易拉開距離。
周江腹部的傷口,傷口裂開沁出血珠,染紅了白色紗布。他的體力因為受傷而逐漸流失。
他意識到留給自己動手的時間不多了。
此刻,羅浮回到了木屋。
席清一見他回來,就立馬上前告知:“我剛才太餓了,煮了點面,你要吃飯嗎?不過,面條放的太久,已經糊成一團了。”
席清主動示好,羅浮很受用。
盡管席清吃的是他的食物。
羅浮坐下,跨坐在小闆凳上,那根凳子的高度不适合他,他的雙腿隻能大喇喇的岔開放着。
但他沒在意,而是拿起小刀撬開了一盒午餐肉罐頭。
羅浮開吃前,說:“你的鞋子被周江拿走了,他今天說了。”
席清腳上穿着一雙從别人腿上薅下來的運動鞋。尺碼明顯大了,鞋帶綁的很緊,生怕走動時掉鞋子,穿着很不舒服。
席清裝作不安地動了動,說:“我的鞋子還在他手上?”
席清又說:“羅浮先生,您這裡還有别的鞋子嗎?這雙鞋不舒服……”
這種地方能活命就不錯了,生活上的其他需求不可能被滿足。
但是席清需要引導羅浮往這個話題上走,隻能假裝嬌氣不懂事。
一邊不好意思一邊又提出要求,一副從小被寵壞了的模樣。
羅浮望着席清,上下打量後,問:“你被他逼着走過來的時候,那棵歪脖子樹在哪裡?”
席清愣了一下。
羅浮補充:“他說他把你的鞋子扔在那了,我可以幫你拿回來。”
羅浮要幫自己,說出的話的确很溫暖人心。但如果羅浮說話的腔調有所起伏,能像個正常人類,席清就覺得更好了。
席清聽到鞋子二字就迅速反應過來,這就是周江編造的謊話,想引導羅浮到歪脖子樹木那邊去。
于是他連忙解釋:“我知道,但是叢林裡太複雜了,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羅浮是個行動派,一聽到這話,就定了下午出去一趟的計劃。
席清猶豫不決,沒想到羅浮如此爽快就答應這事。他現在不說點什麼,反倒不合适 ,于是他像一個站在boss這邊的貼心人,望着羅浮:“我覺得有些不安全,不就是一雙鞋子嗎?算了吧……”
他說着還特地擡了一下右腳,指着不合腳的鞋子說:“你看,我覺得這雙鞋子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