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站國外音樂會巡演圓滿結束,蔣小花望着噴撒出來的花瓣彩帶,下意識伸手去接,但臉上勉強裝出喜笑的樣子。
她拖着疲憊的身體下台,一進休息室,立刻從包包裡翻出手機,解鎖,界面沒有新信息,也沒來電顯示。
随之,懶洋洋地趴在化妝桌上。
通過鏡子瞥見米梨玩手機玩到入迷,她便坐起身來,扁扁嘴:“幹嘛呢,一分鐘做了七八個表情。”一手握着手機,直接坐在沙發上:“哎呀,你坐過去點嘛,擠到我了。”
米梨聽話的挪動屁股,邊說:“姐,你快看,覺不覺得這幾個鏡頭拍得迪笛頭大眼睛大,但嘴巴小……說不定是外星人轉世。”
蔣小花順着米梨的手指看過去,正是迪笛官宣新綜藝的預告片,她蹙眉含颦,指尖微動,然而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過怎麼說,她們之間算是對家,應該少看為妙,可米梨的吐槽點總是出乎意料,并且她對這件事不太在意。
等不到她應聲,米梨卻聽到其他聲音,問:“是不是有什麼聲音在響?”
兩人四目相對。
同時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是蔣小花的手機。
原來還沒熄屏的界面,她手指不小心掃過,觸碰後撥通了電話。
此時此刻,電話那頭已經接通了,蔣小花怔愣住了,望着電話備注“冰塊”,遲遲沒有反應,米梨手肘碰了下她的胳膊,湊過來看一眼:“誰是冰塊?還有,電話好像通了,你不聽嗎?”
“啊,我知道。”
蔣小花回過神來,把手機放在耳邊,一邊接聽,一邊走到走廊外,直到拐入轉角,便張了張嘴說:“你道歉,我都沒生氣,你怎麼好意思生我氣啊?!”
她的話聽起來有些惱,又透着點嬌氣。
她前腳走出休息室,尤芷後腳就來了,不大不小的房間内,隻看見米梨這一人,便問:“我們的鋼琴家哪去了?”頓了頓,死死盯着她:“你不會又不知道吧,你可是助理啊。”
米梨擡起眼,打了個響指:“這次我知道,她出去打電話了。”指了指門口。
尤芷皺眉,轉頭看向外面,整條走廊除了幾個工作人員路過,并未看到蔣小花的身影,很快變得空蕩蕩的。
暗忖着,确定嗎?
“诶?”
一聽,從電話裡頭傳來的聲音不對,她眨巴着眼睛,立刻瞥了眼電話号碼,是這個号碼沒錯,怎麼聽着怪怪的。
難道生病了?還是手機被偷了?
蔣小花揚聲:“誰啊你!死小偷!”
然後,電話那頭緊接着說:“我不是。蔣小姐嗎?你說什麼道歉,什麼生氣,對了,我,文璋,你别誤會我偷聽你說話,是因為老大在會議室開會,手機落在茶水間,我剛剛找到手機,你正好打來,想說一聲老大開會不接電話,不過我會告訴老大,待會兒給你回個電話,或許你有急事要我幫你傳達的?”
蔣小花抿唇,輕聲道:“那沒事了。”
那是她給曲易池的新備注,隻不過始終聽不見想聽的那道聲音。
一瞬間失落和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握住手機還是無力的垂下了手,指腹貼在結束鍵,卻仍然保持着通話計數。
電話那頭隐隐傳來文璋一聲聲的“喂”,似回蕩在走廊裡,也久久沒有摁下去。
***
一結束海外站巡演,且同時官宣全國音樂會巡演開啟,之前在宜延市有過嘗鮮,反響比預期還要好,也吊足了粉絲的胃口。
而這次,營銷号跟随着粉絲腳步也在賣力宣傳,引起一波搶票熱潮。
蔣小花一回國,就躲進了琴房裡,旋律悠揚,從指尖流出,輕柔而富有細膩。公司的練習室不隔音,一扇門之外都是琴聲在空氣中缥缈,而在辦公區域的大夥兒,受着音樂的影響,因為?工作帶來的煩躁心情也變得平和了些。
玻璃門推開,尤芷探出來半個身子,她表情微妙,豎起耳朵聽着琴聲傳來。
米梨見狀,立刻走了過來:“柚子姐,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尤芷剛想搖頭,突然轉身進去了,很快手上多了一摞厚厚的琴譜:“給,這都要複印的。”
“複印琴譜?”
“别問,你趕緊的。”
米梨不明所以的“哦”一聲,兩隻手抱着琴譜,徑直走向複印機,站在原地的尤芷,看着米梨的背影走遠後才收回視線。
她雙手抱臂,望向琴聲飄出的方向,無聲歎息。
又來了。
這種情況看似勤奮的練琴,實則情緒不像表面那樣平和,肯定發生了什麼,但蔣小花從來不會主動說,永遠是發洩與内耗并存。
此時此刻,琴聲說明了一切。
全國音樂會巡演由北到南,可是第一站定在蔣小花的故鄉蕪溪市,至今通過政府大力支持加快發展,經濟以兩倍數大大提升,原本的小縣城進階成直轄市,藏着最惬意的生活,反而滿街華燈初上瓊樓,沿街風光的變遷訴說着早已不複存在。
市中心大廈的音樂廳門口,人們排着隊過安檢機,熱鬧非凡,延伸至偌大的場館内,也期待着主人公出場。
随着舞台燈光熠熠生輝,蔣小花站在追光燈光圈之中,眼尾翹起,勾人又妩媚。
裙擺似紅蓮綻放熱烈,行走間如火焰跳躍,每走一步露出的腳裸,瘦削白皙,凹陷的小窩明顯,踩着紅色的高跟鞋。
肩膀裸露在外,波浪長發幾縷搭着肩頭半遮半掩,下巴到鎖骨的曲線流暢利落,極為誘惑,自信又張揚。
蔣小花右手壓在胸前給觀衆輕輕鞠一躬,再落坐鋼琴前。
她專注的低眸,指腹按着琴鍵,如絲綢緞般順滑的彈奏,綿綿不斷,潤物無聲,進入林間有清泉流淌,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一首曲結束,伴随着觀衆掌聲響徹全場,兩秒後,接連着下一首曲子輕飄飄出現。
彈奏期間,入場口的簾子被掀起,穿着西裝的男人走了進去,下樓梯,坐在全場最中間一排過道的右邊位子,而旁邊的女孩下意識瞟了一眼,蓦然頓住了,又轉頭看過去。
單眼皮,鼻梁挺,又高又瘦。
唯獨感覺上不好招惹,但就是讓人移不開眼。
女孩生怕太刻意,擡手理了理耳後的頭發,身子往另一邊的同伴靠過去,小聲說:“喂,有帥哥。”
同伴瞥她一眼,卻置若罔聞:“行啦,你到底來聽音樂會,還是看帥哥,别說話。”
女孩又偷偷看一眼,便閉上嘴。
此時在台上的蔣小花,手指不停在黑白鍵之間來回跨越,像是控制節奏的變化輕而易舉,她抽空用眼角餘光掃了眼底下觀衆的反映,慢慢從上到下,卻停住了。
她立刻轉頭看過去,和全場對視一眼,然而許久未見的那張臉,直直地映進通透的瞳仁裡。
冷漠,疏離。
現在她看着這人的臉龐,晦暗光束交織,像極了曲易池。
她輕輕抿唇,收回了目光,眼眸裡流動着洶湧的情緒,因為旋律跳躍而沒有停下來過。
臨近結束的最後兩首曲子,一個個跳動的音符,怦怦怦的響,似心跳,又似琴弦。就在一刹那,左手腕襲來的痛感,她兩手拍下,琴聲頓重。
全場沉默半秒,同時七嘴八舌開始說話,都在好奇發生什麼事,尤芷站在後台幕布後方,胸前舉着一塊牌子,寫着:[怎麼了,需要緊急處理嗎?]
蔣小花沖她搖搖頭,随即看向觀衆席,頓時慌了起來,不見了,他不見了……
為什麼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