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女生宿舍。

姜嶼夏回到宿舍，本想背上教材和電腦去二教自習，看了眼時間，跨上澡籃出了宿舍樓去浴園洗澡。學生公寓區人來來往往，姜嶼夏從林蔭小道疾步走過。

在廣場邊被人叫住。

“夏夏！”

姜嶼夏回頭。“這邊這邊！”路燈下橘黃襯衫牛仔短褲的女孩沖她招手，栗色長發垂落及腰，是安珞一。

“幹嘛！”姜嶼夏問。

她瞥見安珞一身邊幾米外還有一個人。一個男生，勻稱高挑，溫文爾雅。

“有事快說，付景言在那，我不過去了。”姜嶼夏揚了揚手裡的澡籃。

安珞一扭頭說了幾句話，姜嶼夏這個距離聽不太清。

“去洗澡嘛，陪你走走。”安珞一小跑跟過來，付景言已經離開了。

“你倆聊得好好的，怎麼就打發人走了？”姜嶼夏問。

“本來他也有事。”安珞一從包裡翻出來盒舒芙蕾，晃了晃，“給你帶的，我回去了放你桌上。”

姜嶼夏連連點頭，又狐疑，“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沒事不能給你帶吃的嘛。”

轉過最後一幢宿舍樓，已經能看到不遠處浴園的玻璃大門，學生三三兩兩，風中有淡淡的沐浴液以及肥皂泡味道。

姜嶼夏擡手看了眼時間：“十分鐘，長話短說。”

“等一下。”姜嶼夏拉着安珞一迅速閃到學校超市側邊的陰影裡。

“怎麼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黑色的包斜搭在肩，自行車輪慢悠悠碾過柏油路面上的一地落葉。盡管對方已經換了身衣服，姜嶼夏确信自己沒有看錯。“躲人。”

“躲誰？”安珞一莫名其妙。

“沒什麼。先去洗澡了！回宿舍了說。”

姜嶼夏已經邁進了玻璃門，又退出來，往那人遠去的方向望了眼。月隐入雲層，夜色很濃，遠處的人辨别不清。

江林晚無疑是出了公寓區，這麼晚他要去哪？

這兩天見了太多次，姜嶼夏直覺如果看到自己他會停下來打招呼，她懶得再去應酬。

晚十點半，姜嶼夏換了睡衣仰躺在座椅上，書桌上是前些天從圖書館借來的衍生品和投資學教材，側邊露出幾張作為書簽的便簽條。但她心裡有些煩躁，看不進去書。

半小時前她答應安珞一，陪她去觀摩周三下午的管院國獎答辯。

時間并不沖突，因為周三下午後半程的兩個小時她并沒有課。可是……

姜嶼夏深吸一口氣，坐直身體，打開電腦找到文件夾裡的申請材料。

其中一個文件夾已被命名上了後綴“-Failed”，姜嶼夏習慣使然并未删掉。這些材料也是辛苦寫出來的，盡管沒有被選上，直接删掉也讓人覺得有點可惜。然而确實太礙眼了，姜嶼夏心情愈發差。

上個學期排名滑落，如今她隻能申請其他獎學金。遞交截止日期并不遙遠，鼠标移到另一處，她開始整理另一份申請材料。

看别人答辯的确有用。摸清自己在這條擁擠不堪的賽道上的位置，順便化羨慕為動力。

姜嶼夏陡然覺得自己像一頭額前懸着胡蘿蔔的驢。

她無聲牽起嘴角，擡起手腕撐住太陽穴，臉頰落在陰影中。

誰都沒有看見這個自嘲的笑。

“這課聽得我雲裡霧裡，感覺自己研究資料課件有效多了。”鈴聲已經響過一遍，教授拖了會兒堂才結束，安珞一把平闆電腦和教材收進包裡。

“附議，我覺得有本教材還不錯，配套習題的答案還收錄在了一個網站。”姜嶼夏轉發鍊接過去。

在樓下掃了兩輛車，穿行過小半個校園。

“是這裡麼？”姜嶼夏把車停在二十六教建築群的自行車停靠點。

“通知上是這裡，應該沒錯。”

過了花圃拐進C座樓裡，眼見電梯門即将合上，兩人迅速沖了進去。

“挺好的，等結束了順便在旁邊學三吃晚飯，然後上晚課。”安珞一說。

“嗯。”姜嶼夏低頭回消息。

電梯門緩緩打開，安珞一拉着姜嶼夏往外跑。

“二樓？”面前樓層标志明晃晃懸于牆面，姜嶼夏驚訝，小心翼翼瞥了眼身後，電梯門還未合上，裡面似乎還有些人，“二樓幹嘛坐電梯？你看他們的眼神。”

身後似乎一片粘膩，粘了一層眼刀。

“來不及了嘛，要開始了！晚了隻能往後坐。”

我覺得單純就是不想動。姜嶼夏腹诽。

身側是樓梯間，自樓上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聽得出來來人很着急，沒走電梯而是跑樓梯，一邊在人群中奔跑一邊道歉。

如大提琴般的聲音，不過更加清亮。

姜嶼夏腳步一頓。

“怎麼不走了？”安珞一回頭問。

姜嶼夏望着消失在轉角的背影，有些出神。“樓上是在做什麼？”

“樓上？不知道诶。”安珞一不解。

“稍等我一下，馬上就回來。”姜嶼夏很快上了樓。三樓的布局和二樓完全一緻，出了樓梯口，左側是一間極大的裝潢雅緻的多媒體階梯教室，主要用于承辦講座。此時門口如二樓一般也有兩張桌子，幾個穿着正裝的學生或坐或站。桌上立了牌子，上面油墨噴漆書寫着“簽到處”以及“物理學院”。

姜嶼夏默默下樓，安珞一在走廊的窗邊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