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要不您先走吧?這裡小生能應對。”
巷子另一頭各種棍子竹子被砸得震天響,其中還伴随着幾句暴躁的怒罵。
“那兩個慫人跑哪去了?”
“呸!”有人啐了一口,狠狠罵道:“廢物!這麼大的兩個人都找不到!”
伴随着這幾句叫罵,旁邊的人小心翼翼地把話又說了一遍:“恩人,這事兒與您無關,您大可不必牽扯進來。”
兩人此時身處巷子中一條極窄的縫隙裡,離得極其近,後背靠牆,肩膀撞肩膀,這人說話的時候,穆厘有種能感覺到他胸腔震鳴的錯覺。
“噓!别出聲!”穆厘貼近牆壁,把自己的身體往後又挪了一點,見旁邊的人又想說話,他壓低了聲音喝道:“應對個屁,這麼多人你想上去白給?”
聞言,這人終于安靜下來,這人靜下來的時候,挺有距離感,沒有表情的時候,穆厘似乎還能讀出些冷淡的意味來。
隻是這人穿着白衣長衫,在逼仄縫隙裡,垂着腦袋揣揣不安的樣子,又像個文弱書呆子。
巷子的聲音似乎遠了些,穆厘又等了一會,聲響終于遠去。
“不能守在原地,走!”
卻不曾想到七彎八繞,他們拐到了一個死胡同裡,身後隻有一條岔路,岔路一頭一樣是死路,另一頭便是去而複返的那群人,往前走是一堵灰白破舊的高牆。
身後紛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穆厘當機立斷,朝着高牆一個助跑,幾步翻了上去,他攀着牆,向書呆子伸出右手,“來,我拉你上來。”
高牆上的少年逆着光,高挺的鼻梁,比常人更深邃的眼眸,在暗光中熠熠生輝,紅色的發絲在陽光的照耀下,變成了熱烈的橘色,伸出的手告訴他,隻要和那隻手的主人一起翻過高牆,那他們就脫困了。
書呆子不由得向少年走了兩步,然而兩步之後,便停了下來。
能解一時困,卻無法徹底了結困境,還可能将似光的少年一起拉下來。
穆厘看得着急,催了一句:“快快,他們快來了!”
結果那書呆子竟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微微仰頭,高牆的陰影将他的神情遮了一半,“恩人先走吧。若是有幸再遇到恩人,小生定會向恩人報恩。”
穆厘又懵又驚,“你不走?難道你想白給?”
“恩人說笑了,那些人是書院裡的學生,是我的同窗。”
同窗?那八九個人裡,除了三個穿着白色長衫,剩下的一看就是經典混混。
書呆子這話,穆厘都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剛剛從陌生的地方醒來,還不清楚當下的狀況,就發現有八九個人圍着書呆子,看這場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因為穆厘昏迷之前,就是因為見有人被勒索,他出手相救,卻沒想到被人敲了悶棍,醒來後,便來了這裡。
剛清醒,又遇上同樣的場景,穆厘條件反射地拉着人就拼命跑。
雖說情況他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書呆子肯定在撒謊。
穆厘皺着眉沒有說話。
腳步聲越來越大,聽着就像在要到這個巷子口了,書呆子拱手朝穆厘行了個大禮,然後背着書箱頭也不回地走出巷子。
剛出去,便看到有一隻手朝書呆子伸過去,似乎想拉他一把,但是被書呆子避開了。
“林以玖,跑得夠快啊!另一個紅頭發的人呢?他怎麼沒拉着你一起跑了啊?”
穆厘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紅色,說的就是他。
他攀在高牆上,往前跳不對,往後跳也不對。
他正猶豫着,巷子那邊忽然傳來叫罵聲,似乎是書呆子說了什麼讓那群人不滿。
“這點錢怎麼夠!知道自己每個月都要孝敬,也不多備些銀錢!方才那個紅發的人呢?他是你朋友吧?問他借點!”
穆厘悄無聲息地拐過去,探出頭,第一眼就看到那個叫林以玖的書呆子,圍在在他面前的有三個人。
林以玖身形颀長,靜靜地靠站在破舊坑窪不平的牆邊,單手攥緊背書箱的麻繩,烏黑的長發遮住了他的臉,穆厘看不出他的神情,隻聽到他沒什麼語調的話。
“這個月已經給過了。”
這句話讓那群人都笑了,有個臉似馬的人說:“那點哪夠?早花完了,再借點來花花。”
林以玖終于擡起頭,眼神出奇的平靜,就在穆厘以為他會反抗的時候,他忽然把手伸進了袖子裡,幹脆利落地從裡邊掏出一個錢袋。
掏出什麼?
穆厘瞪着眼睛,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錢袋。
???
您說的可以應對就是這麼應對的?
穆厘直接傻眼。
但是林以玖幹脆的動作并沒有讓那幾個人滿意,馬臉哥奪過林以玖的錢袋,拉開把錢往手裡一倒,穆厘不用數,光聽響兒就知道有幾個銅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