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厘是短工,住的是大通鋪,一個房間擠了十幾個人,床鋪分了上下兩層,上層睡了八個,下層睡了十個。
下午遇上的猛漢姓孫,後院的雜工都歸他管,人人都喊一句孫哥,穆厘入鄉随俗也這麼稱呼;
孫哥睡上鋪,他另一邊睡的是小二哥,小二哥的名字就叫小二,家裡排行老二,看着年紀小,都這麼稱呼,反正他也是幹的夥計的活兒,這麼叫着也習慣了。小二哥旁邊正好是兩個空位,孫哥就把穆厘安排在了這兒。
穆厘身上穿的一直是校服,他來這兒什麼也沒有,想換洗一下都沒得換;見狀,孫哥給了他一套新的夥計衣服,照理說短工是沒有衣服可以領的,但誰叫穆厘實在凄慘,他不僅沒有衣服,就連洗澡的布巾都沒有。
孫哥給他拿了新的澡巾跟木盆,順便把自己新買的皂莢給他分了一點,“洗澡都是在院子裡洗,大家都是男人也沒什麼忌諱,不過你要是不習慣,後邊有隔間,就是要等。”
穆厘接過木盆,笑說:“多謝孫哥。”
孫哥想拍拍他的肩,忽然想到他下午扛了這麼久的米袋又轉成拍了一下背,“行了,去洗吧,小二哥在隔間洗着,你去那喊他一聲就行。”
剛說完,小二哥就從後邊出來,邊擦頭邊喊,“穆厘我好了,你去吧!”
穆厘應了一聲就往後邊走,走時還聽到了孫哥跟小二哥的對話。
“穆厘這名字還怪好聽的。”
“嗯?我名字不好聽?”
“你名字好聽個屁!孫候孫候,你怎麼不叫孫猴子,這個更好聽哈哈哈!”
“我看你是皮癢了……”
……
翌日。
穆厘頭戴布帽,身着夥計服,腳穿運動鞋,手裡一塊新抹布,腰上别了塊快闆,浩浩蕩蕩地上工。
“首先,你是短工,不用學快闆。”小二哥帶他進大堂,“其次——”
“其次穆小哥長得帥,去門口招攬客人最合适。”掌櫃的拿着賬本走過來,手指點了一下小二哥,“你們一起去門口攬客,小二你教一下他。”
小二哥一聽想罷工,“掌櫃的,我長得不帥我不去。”
“你長得帥不帥我心裡有數,不去也得去,知道對門酒樓為了今天幹嘛了嗎?”
“?”
穆厘和小二哥一起出來,剛出大門,就見對面酒樓攬客的姐姐沖着路上喊,“兄弟們給我上!”
對面酒樓嘩啦啦沖出來一群蒙面猛男。
兇猛無比的肱二頭肌,比腦袋還大的胸肌,還有那比山丘還圓的臀大肌,全部被包裹在清風俊逸的白色長衫裡,薄薄長衫被汗水浸濕,肌肉在陽光下微微顫抖,呈現出一種羞于直視的爆裂觀感。
青天白日的,成何體統!
路上的行人見此魂欲斷,五指大開擋在臉上,未看先羞。
“……”
“你看看對面這個陣勢!”掌櫃的指着小二哥的腦門恨鐵不成鋼。
小二哥痛呼:“太卑鄙了!把咱們孫哥叫出來!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猛漢!”
“狗屁!你們倆給我站過去!”
掌櫃的一語定乾坤,穆厘和小二哥被迫走了三步,就這三步差點回不來。
“哎喲喲!小二哥出來了的呀?這小臉,給姨娘捏捏的啦!”
“哎喲喲!旁邊這個帥哥新來的啊?長得好帥的啦,給姐姐捏捏的啦!”
“哎喲喲!你們擠什麼的啦!人家都捏不到了的啦!”
“……”
穆厘第一次見這種架勢,懵逼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看小二哥一臉的生無可戀,頭上的布帽都被人扯歪了。
他避開無數雙試圖偷襲的爪子,拼了命地回頭想看了看牌匾到底叫什麼,寫的是韻膳齋沒錯,但為什麼這麼像“摘香苑”?
太過炸裂的場面。
穆厘把小二哥扯到一旁的台子上,扯着嗓子沖亂糟糟的人群喊:“别擠!樓裡位置還有想進去吃飯的先排隊!”
有人問他:“想順道摸摸臉的呢?”
穆厘無語:“隻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哎喲喲!這小年輕還真是有文化的啦!姨娘喜歡的啦!走走,咱們進去吃飯的啦!”
對面掌櫃的氣得出來直罵,“韻膳齋的你要點臉!我們這都蒙着臉,有本事你們不靠臉吃飯!能不能有點公平競争的道德底線了?”
韻膳齋掌櫃的一甩袖子,哼道:“誰跟你公平競争!今天初一要評最佳商鋪,再跟你公平競争誰就是蠢貨!最佳商鋪一定是我韻膳齋的!”
“狗屁!你們也就隻能靠臉有本事靠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