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玖笑說:“镖局素來有此慣例。”
他這陣子一直在看關于虎門镖局的資料,對于镖局,估計他比穆厘知道的都多。
穆厘抓了抓頭發,嘿嘿笑了幾聲,“孫哥說走镖之前要跟家人辭行,我不是沒有家人麼……比較熟悉的隻有你,所以就來找你了。”
說到這,穆厘蓦地想到,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把林以玖當成了家人?
家人拉拉手,好像……沒什麼問題吧?他從前就經常拉着他妹妹的手帶她出去玩。
所以拉拉手而已,一點也不奇怪。
穆厘胡思亂想間,忽然抓住林以玖放在小桌上的手,林以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抓在手裡還有些許涼意。
跟他妹妹的手完全不一樣,女孩子跟男孩子的手,怎麼可能一樣?
穆厘抓了一下,剛想放開,被林以玖反手抓住了,手背涼,手心更涼,穆厘不自覺地用自己的手心貼上林以玖的手心,企圖給他傳送熱意。
窗外風止樹靜,蟲鳥俱安,一絲絲的響動都沒有,就連桌邊的燭芯都不曾動彈一下。
火光溫柔地照在兩人的臉上,輕輕的,柔柔的。
沒人想打破此刻的甯靜,也沒人想問為什麼要拉着手,好像奇怪的行為在這一刻變得如此順其自然。
不知過了多久,穆厘感覺到林以玖的手心終于有了溫度,他輕輕松開手指,低着頭說:“我……走了。”
“嗯。”
林以玖隻“嗯”了一聲,穆厘皺着眉擡頭,有些不滿,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會不滿,“就這樣啊?”
大概是不滿的語氣讓林以玖有些意外,穆厘看着人從對面走到他的身邊,先是抓了一把他的頭發,有點癢,然後那隻手順勢滑下,在他的下巴下面,輕輕勾了一下,癢意更甚。
最後,那根纖細的食指回到眉心,林以玖半阖眼眸,輕聲念了一句祝頌。
“道祖賜福,布帆無恙。”
不愧是在道觀長大的人,祝福語都如此别緻。
穆厘望着他不由自主地吞咽幾下,幹澀的喉嚨剛得到疏解,就見林以玖忽然湊過來,在他更幹澀的嘴角旁,蜻蜓點水一般,留了點帶着溫熱的濕潤。
“……”
完了,真成偷情的了。
偷情三步驟,一步一顫抖。
穆厘的腦子裡跟攪了七八噸水泥一樣,攪拌機加大馬力死命攪都攪不動。
他猛地抓住林以玖的衣領,林以玖穿的亵衣,被他這麼一抓,内裡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很白,也……很粉。
穆厘整個人僵住。
“阿厘,我……”
穆厘手一松,猛地推了林以玖一把,林以玖沒防備撐着小桌子倒在床榻上,後腰磕在桌角上,讓他瞬間吃痛,“唔”了一聲。
看到林以玖緊皺的眉頭,穆厘想去扶一把,但不知為何全身跟被點穴一樣動彈不得。
他在原地呆滞了一會,餘光裡林以玖似乎要說話,忽然間,感知湧回,他倏地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房間。
“……”暴風雨席卷大地都沒這樣的速度。
林以玖看着微微擺動的木門,門外漆黑一片,歎了歎氣,低語自嘲:“真糟糕。”
穆厘出了城,走了一天一夜,才抓着自己的頭發,狠下心想把林以玖那個吻抛在腦後,但嘴角邊的感覺一直散不去。
熱熱的,還……潤潤的。
林以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親他?
道觀裡說完這種祝頌,都會親一下?
道明和道……道……随便“四道”裡哪個“道”,穆厘都難以想象這樣的場景。
思緒雜亂的腦子在電光火石間,迸發出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難道這是……告别吻?
對啊,穆厘忽然想起來,他是找林以玖辭行的,這隻是一個告别吻。
對!
這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告别吻,不帶任何色彩!
他和家人見面分别的時候,都會有親臉頰的告别吻,不稀奇,也不逾矩。
在法國,好兄弟之間這樣多正常!
如此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反應居然這麼大,甚至還推了林以玖一把。
而且,他走之前把林以玖吃痛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大概是哪裡被磕到了才會把眉頭皺得這麼緊。
也不知道磕得重不重……
怎麼辦,林以玖不會以為他有暴力傾向吧?
要不……回去跟人道個歉?
穆厘揪了一下馬鬃,打定主意回去之後要把他推人的事情解釋清楚,他不想林以玖誤會,心裡有了決定,總算把心思放回走镖上。
這是他來這個世界這麼久,第一次出城,剛想興奮一下,結果發現這一路,除了樹,還是樹,偶爾路過一條小溪一片草地,但大部分情況下都隻有樹林。
他們這一趟押镖是給錦城布匹商賈押貨物,貨物裝了三大車,均是布匹。
季吒和顔墨走镖多年,經驗豐富,路上對穆厘很照顧,也說了許多押镖的注意事項,穆厘聽得很仔細。
除開季吒時不時的騷擾,這一路,穆厘走得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