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浪:“調酒師?這可是稀有職業,來面試的四十多個人裡,未必能找出一個吧。”
艾柯:“我記得明楓之前在酒吧提起過,也許她能行。”
但是沒人見過明楓上手調酒,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這個,還是僅僅有點興趣。
如果他們今天全部铩羽而歸的話,那堇就隻能孤軍深入了。
宋小浪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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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楓的号碼排在倒數,輪到她的時候,大廳裡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隻剩下零星的幾人,氣氛比剛開始時松弛一些。
“37号,到你了。”
她眼皮一擡,把手上的啪啪牌收進口袋,跟着永申員工走進辦公室。
明楓今天穿了一身賽博正裝,有外套的那種。一進門,她就把外套脫了,丢到椅背上,然後松了松領帶,自己坐上椅子。
“你們想找什麼樣的?”
面試官還沒說話,她率先問了起來。
“喜歡可愛點的還是成熟點的?主動點的還是被動點的?正經點的還是變态點的?”
面試官:“……我們這次不招女郎。”
明楓了然地點點頭:“是嗎,那你們還有機會雇我。”
面試官:“……?”
這人說話怎麼拽拽的,到底誰才是應聘的那個?
“你會調酒嗎?”其中一個人忽然問道。
“會。”明楓說完,頓了一下,補充道:“但我對新酒不太熟悉,隻會調五十年前的老酒。”
坐在中間的面試官打了個手勢。沒多久,一個仿生機器人就推着小車和酒具出現了。
“按照你的理解,給我們三人各調一杯。”
“沒問題。”
明楓走到小車邊上,拿起許久沒碰過的調酒器,随手掂了掂,某些熟悉的記憶一下子就回來了。
不過,換了個機械身體,很多感覺都和之前不同了。明楓不能再依靠個人手感來操作,而是運用視覺輔助和大腦算力精确控制各種酒的比例和混合的力道,就像是在做科學實驗。
之前她和花花世界的酒保打聽過,因為自然資源緊缺的緣故,海燃晶時代以前的雞尾酒配方很多都不能用了,檸檬、西柚這些常用水果成了十分金貴的配料,普通酒吧都用調味劑來替代。所以那天他們喝到的螺絲起子,并不是正統的螺絲起子。
但“極晝”可不一樣,它是永申旗下最好的世界級會所,雞尾酒的原材料自然也不能含糊,用的都是真正的新鮮水果、高級食材。
明楓說自己不會調新酒,而隻有會調老式雞尾酒的人,才懂得如何運用這些原料。
她駕輕就熟地調出了三杯酒,依次放到三名面試官的面前。
從左到右,分别是日落龍舌蘭、尼格羅尼和精釀啤酒。
三個人紛紛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臉上表情各異,但都沒有出現不滿的神情。
右邊的面試官舉起啤酒問她:“為什麼他倆的酒都挺花哨,你卻隻給我喝這個?”
明楓抱臂:“你覺得好喝嗎?”
他回答:“還不錯。”
明楓:“那不就得了。”
面試官:“……”
剩下兩名面試官悄悄耳語了幾句,都點了點頭。
随後,坐在中間的面試官當場宣布錄用明楓。
“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
“一周之後吧。”
“可以。證件會寄到你提供的地址,上班有專門的懸浮車接送。歡迎加入‘極晝’。”
明楓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所以我能走了嗎?”
“不能,”坐在中間的面試官又打了個手勢,叫出剛才的仿生機器人,“跟着它,去隔壁簽個保密協議,再安裝個神經阻斷芯片。”
明楓:“什麼意思?”
面試官:“有時候客人會要求我們的員工做出一些比較出格的事,本着顧客至上的原則,員工必須滿足他們的要求,不能還手或反抗。阻斷神經,屏蔽一些情緒和痛感,對你們會比較好。”
明楓:“可我不是調酒的嗎?”
面試官:“我們的客人并不在乎你是什麼職位。隻要身穿制服,就是永申的員工,要竭盡所能為他們服務。”
“……”
糟糕,聽得她拳頭硬了。
怪不得極晝的員工更換頻率那麼高,敢情是真把人不當人啊。能不能現在就沖進極晝,把它砸個稀巴爛了事?
明楓:“我不用裝。”
被公司發現她的身體是機器人就完蛋了。
面試官:“為什麼?你覺得自己很特殊?”
明楓:“嗯,我這個人癖好比較小衆,就好這口。”
面試官:“……”
對方沉思了一陣,然後說:“那你先去隔壁領一張芯片,日後有需要自己裝。”
“行。”沒想到這面試官還挺好說話的。
“但是,你要另外簽一份協議,之後出現任何問題我們概不負責,也不會支付賠償金——畢竟這是你的自願行為。”
“行。”她說怎麼回事,原來是想逃避責任。公司的人,真是狡猾得滴水不漏啊。
雙方說定,仿生人帶明楓離開了房間。
她的身影消失後,中間的那名面試官用指節敲了敲桌面,懊惱道:“這人技術還可以,但是性格太難纏,有機會還是找個新的調酒師吧。”
右邊的面試官說:“沒事,反正臨時工都待不了太久,半年後保證連影子都見不着了。”
左邊的面試官說:“這次是沒辦法,五方議會要開了,鈞少爺說必須盡快補齊足夠的人手,伺候好各位大老闆。”
“聯合科技研發中心是由五位老闆輪流執掌的,五方議會一開,公司又要更換新的話事人了。‘巨錘’公司的波波爾那先生擔任首席執行官的這五年,島上的□□簡直可以用‘肆無忌憚’來形容……也不知道之後會怎樣。”
“之後是‘本利特家’的艾琳娜小姐,應該不會那麼崇尚暴力吧。”
“‘本利特家’?那大街上每個櫥窗都要擺放最新款的仿生人了。”
“……”三名面試官一齊笑了起來。
工作終于結束,他們談論着不久之後的五方議會,就像每一個尋常路人談論的那樣。所有人都在猜測,卻沒有人真正知道,斑駁島的未來,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古老的神話裡,凡人無法揣摩神的旨意,隻能承受神降下的怒火;但即便是神,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之輪,必然走向早已既定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