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長谷川悠裡一怔,随即答應下來。
“好的,我知道了。”
裡見昭奈戴着口罩,把鴨舌帽沿壓得很低,看不見女生的表情,但能聽到她應答的聲音。
在親眼目睹車禍的那一刻,她就瞬間明白了這個莫比烏斯環的“釘子”究竟是什麼。
門。
有人把其他世界側面長谷川悠裡本可以安然回家的時間線,接給了失去女兒的長谷川尚子。若說原世界悠裡的死可能是一場意外的話,那麼在這裡,隻要她開門時目睹了血腥的慘狀,車禍就百分百會在她驚恐逃離時發生。
裡見昭奈沉思着。
又或許,長谷川尚子并不知曉這一點。
或者說,幫她做到這一切的那個人,并沒有透露這個殘忍的事實。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薛定谔的貓箱就再無秘密可言。
“……請進。”
長谷川尚子側了側身。
裡見昭奈進門的刹那就被劇烈的腥臭裹挾。
兇案現場,屍山血海,人間煉獄,老實說,她一秒鐘也不想多待。
“長谷川女士,我……”
裡見昭奈剛開口,肩膀便被人用力搡了一下。她腳下一個踉跄,險些跌倒在那堆碎屍上。她堪堪扶住牆壁回頭,隻見神色陰郁的長谷川尚子正一步步逼近她。
“悠裡在哪裡?你對悠裡做了什麼?把悠裡還給我!”
“悠裡很好,正在她打工的便利店加班,”冷汗從昭奈額頭滑落,她一邊觀察地形,一邊謹慎地後退,“我是她的同事,我……”
“騙子!”
長谷川尚子激動起來,她猛地撲過來一把掐住裡見昭奈的脖子。那雙枯瘦的手尤為有力,如鐵箍般緊緊扼在少女纖細的脖頸上,指甲深深陷進皮肉,裡見昭奈幾乎窒息。
她雙手死死抓着長谷川尚子的手腕,竭力為自己争取一份生機。
沒關系,就算死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裡見昭奈冷靜地思考着。
她是執棋人,素喜謀定而後動。隻要還沒咽下最後一口氣,就永遠有逆轉的契機。
“救、救命……”
至于長谷川尚子……
“您、您要殺了我……嗎?”
知道這個女人的弱點并不難辦。
“可我也是……媽媽的女兒啊……”
裡見昭奈聲若蚊蚋,生理性的淚水自眼角滑過。
下一秒,長谷川尚子蓦地松開了手。裡見昭奈跌坐在地,她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呼吸着。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
長谷川尚子的狀态看起來很混亂。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神色茫然而痛苦。半晌,不可置信地将臉埋進掌心,喃喃:“我到底在做什麼……”
這個女人早就瘋了。
裡見昭奈平複完心跳和呼吸,走到尚子面前蹲下。
“您知道嗎,”昭奈靜靜地望着她,“隻要您多見女兒一次,悠裡就會多承受死亡的痛苦一次。在您看不到的門背後,每一次,都是悠裡被卡車反複碾壓緻死這件事。”
長谷川尚子霍地擡頭,她瞪大了眼睛,表情如遭雷擊。
看樣子她果然不知道。
“不,這不可能……真神他不可能騙我!”
“有什麼不可能的呢,”昭奈笑了,“您能在這裡和我對話,本身就是一種不可能,不是麼?畢竟,您早就死了。”
是啊,她早就死了。
早在她殺死仇人後撞牆的那一刻就。
裡見昭奈站起身,環視整個房間,歎道:“之前我就在想,‘門’這個條件,其實并不足以百分百觸發悠裡的死亡。”
她臉上淺淡的笑意加深。
“直到來到這裡的那一刻,我才徹底确定到底是為什麼。”
果然不出所料。
裡見昭奈繞到那堆殘肢碎肉旁,撿起一隻斷手扔到長谷川尚子面前。
或許母女之間的鍊接就是這樣不可思議。
“無論哪個世界,隻要您或悠裡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活不下去,”裡見昭奈居高臨下地看向長谷川尚子,“但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您是‘多出來’的那個。所以……能否請您告訴我,這是您殺掉的第幾個‘長谷川尚子’呢?”
這才是真正的莫比烏斯環。
“不……這是那個肇事司機,是魔鬼!是害死我女兒的兇手……”
長谷川尚子渾身顫抖,死死盯着眼前的殘肢。她雙眼通紅,血絲布滿整個眼球,目眦欲裂。
“是嗎?可這隻斷手,從膚色到形狀明明都和您一模一樣,甚至連手上的手鍊都一模一樣,”裡見昭奈撥了下屍體上的金手鍊,柔聲道,“很遺憾,從回溯啟動的第一天起,您不斷屠殺的,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