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桐看到男人的身影時愣了一瞬,他雖然戴着再普通不過的醫用口罩,但看起來卻莫名有些熟悉。
在他眼神掃過的下一秒,驟然回神,“啊,她一整天沒吃東西,隻有下午3、4點的時候喝了幾杯熱水。”
沈淮序點頭,最後跟林醫生确認腔鏡全麻手術,然後交代:“3小時後手術,術前禁食,先去打點滴。”
一旁的護士馬上安排下去,他剛擡腳準備去看病人的狀況,另一位護士匆匆趕來,“沈醫生,那邊708病人監護儀報警,血壓急降。”
一直到手術開始,溫檸中途醒過來兩次,但也暈暈乎乎,算不上意識清醒。
沈淮序又換了身手術服走過來,洗手消毒前,他先來确認患者的情況,護士也拿了一份手術确認單。
“患者中途清……”
沈淮序往病床走,确認患者的情況。
醫院熾白刺眼的燈光下,他頭一次看清了陷在病床裡的那張淨白小臉。
女人臉上蒼白,唇上也毫無血色,躺在病床上像個沒了生氣的娃娃。
嘴邊的話和目光同時滞了半瞬,就連伸到一半,準備去檢查的手指也不自覺微微回勾。
但随即又伸展開來,看不出任何異常。
“病人中途清醒過嗎?”他問。
周舒桐簽好了字遞回給護士,“中間醒了兩次,但時間很短,沒說話也沒吃東西。”
沈淮序拿過一旁的手術記錄單,視線上移。
“患者名字,溫檸?”他問。
似是再尋常不過的确認。
她自然聽不出什麼異樣,回答肯定。
“年齡25歲。”
“對。”
“沒有過敏史。”
“沒有。”
……
一問一答,進展的井井有條。
隻有一旁的護士覺得有些奇怪,沈醫生什麼時候話這麼多了?
而且還都是些小兒科,通常都是助理核對的信息。
——
淩晨12點,手術結束。
真正值夜班張文濱端着夜宵推開門,看到沈淮序正專心緻志看着電腦,旁邊桌子上還擺了一堆的A4紙。
醫生無非兩條路,科研和臨床。
沒科研晉升通道就得堵死;搞了臨床,就沒精力搞科研。
但有些人就是能臨床科研兩手抓,白天做手術,間隙看文獻,晚上寫東西,第二天接着肝……
那是天賦,張文濱看得開,他沒精力卷科研,大不了就一輩子主治,能把人治好就行。
隻是架不住沈淮序這個變态,自己念書的時候連連跳級,包攬學校所有獎學金,無情虐殺他這個老學長還不算,畢了業,一路從規培到主任都隻用了5年。
簡直不給人活路。
“歇歇吧沈大夫,這大半夜的,醫院有沒有你,它都不轉,也不用責任意識太強了。”感歎裡不禁帶了股陰陽怪氣,随後問道:“今天本來就不是你的班,怎麼還留下來了?”
沈淮序擡眸瞥了一眼,“臨時有台手術,就沒走。”
張文濱拉過椅子坐到他辦公桌對面,把餐盒遞過去,“呐,吃點兒東西吧,護士台小林給的。”
沈淮序眉眼平靜,“我不餓,你吃吧。”
“我跟你說你就是脫離凡夫俗子的生活太久了,每天睜眼閉眼全是手術。”張文濱看他一臉清風道骨,不入凡塵的表情,摸着下巴分析,“照這每天靠露水活下去的架勢,你肯定與婚姻無緣。”
沈淮序視線順着聲音滑過去,眉梢微挑,“我要結婚了。”
!!!
話音落地,張文濱一口飯差點噴出來,胳膊撐到桌子上,“你要結婚?”
“别把資料弄亂。”
張文濱知道這人強迫症,但這下也沒顧得上,“不是你說你要結婚了是什麼意思?”
沈淮序拿過一旁放着的打印資料,“字面意思。”
“你可别逗了!”張文濱一把抓下那幾張紙,人又松了下來,“像你這種冰山冷顔能結婚?不是想擋桃花吧?”
他揮揮手,一點也不相信。
畢竟,沈淮序要結婚,這話聽起來就跟公雞下蛋、母雞打鳴一樣——異想天開。
又不是不了解他,典型的工作狂,進醫院這幾年,職稱升的是快,但别說戀愛了,連個約會都沒有。
一張臉和驚豔衆人的履曆是挺唬人,但結果呢,拒絕方式驚豔衆人的不解風情,時間久了,也就剛進醫院的小護士才能迎難而上。
畢竟——初生牛犢不怕虎。
而且,就他這把醫院當家的狂熱精神,結婚簡直天方夜譚。
就算火星撞地球,他都不會跟個姑娘站一起。
張文濱一擡手,手上是份孕檢報告。
患者名字——溫檸
沈淮序俯身拿過他特意下樓要來的報告,懶洋洋的往後靠,瞳孔黑的看不出一絲漣漪,“我很閑?”
報告單上,兩張B超掃描圖。
沈淮序看着,眼神裡有了絲莫名的意味。
他向來喜歡精準,嚴密,有所控制的一切。
但人生中三次意外,兩次都和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