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有嬰兒被丢嗎?”她側躺在枕頭上問。
沈淮序半思索道:“有的地方會有殺掉女嬰的習俗。”
溫檸眉頭皺起,不可思議的重複了一遍,“什麼習俗?”
“有些家庭會重男輕女,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兒,就要殺掉,殺雞儆猴。”
衛生間的嬰兒,不是醫院的第一例。
溫檸覺得奇葩,“為什麼?”
“他們覺得女嬰都是女鬼投胎的,殺掉以後,其他的就不敢了。”
實屬封建餘孽!
溫檸思索憤懑着,沒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被子裡的手,卻也不知不覺放到小腹上。
從看到檢查報告起,她對懷孕這件事就沒什麼實感,好像一個模拟人生的遊戲。
點下同意按鈕,就有一個嬰兒出生,點下拒絕按鈕,結果就會改變。
但看到那個剛出生的嬰兒,她突然覺得自己做的選擇不是代碼程序上的一環,而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于她肌理裡的生命。
她對自己人生确認無疑的,就是她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江女士和溫老闆都很愛她,幾乎是有求必應,但也沒溺愛到讓她喪失了獨立人格。
所以任性也肆意。
喜歡的想做的,都盡全力了,沒有一件辜負。
寫作的書出版都暢銷,喜歡的人就努力靠近,不要的東西就利落丢棄。
但現在。
現在這件事不僅僅和她有關。
肚子裡是一個真實的小生命,悄悄在她身體裡落了根。
溫檸從不秉持一步一台階,走一步看十步的人生觀念,她隻秉持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既然來了,那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溫檸動作不知不覺放緩,腦袋裡思緒纏繞,一個念頭逐漸清晰起來。
她會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那人會承載着她的愛,會有一個人和她親密無間,就像她和江女士那樣。
“沈淮序。”
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沈淮序擡眸,視線定在她身上。
溫檸雙手都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的腰很細,不過是手掌橫過來的寬度,但現在裡面卻已經孕育了一個生命,盡管平坦到什麼也感受不到。
空氣安靜,氣氛凝滞。
她好像能感受到指腹微微顫動,手指連心,那是屬于她和孩子兩個人的心跳,彼此交疊。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半晌。
她側過腦袋。
眼睫眨動。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
“就是——如果,如果我說我改主意了,想把孩子生下來呢?”她語速很慢,終于把思考良久的話說出來,像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醫院的意外隻是偶然發生,它現在甚至都還稱不上一個生命,隻是一個胚胎,你有生育自由權,不用有負擔。”他并不希望棄嬰會影響她的選擇。
“剛剛那個意外隻是一個導火索。”溫檸坦誠的承認,“但不是全部。”
“你想好了?”
“我确定。”
病房裡陷入沉默。
或許隻是安靜了幾秒,但深陷其中,卻感覺近乎停滞。
“如果你想生下來。”他的回答依舊簡短,但和上次一樣,“那我們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