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吃完糖後,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上面還有殘存的遺留的甜甜的糖果味道。她咂吧咂吧小嘴,像是在回味那顆糖果帶來的甜蜜滋味。随後,她擡起頭來,望着宋思齊。她的眼中還閃爍着淚光,臉頰因為先前的哭泣和冷風的吹拂而泛紅,鼻尖微微抽動着,顯然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渴望,顯然還想再嘗一次那種甜蜜的味道。
這讓宋思齊陷入了兩難之中。他本就沒有随身攜帶糖果的習慣,而這唯一的一顆糖還是在回京的路上意外獲得的。但是此刻,看着小女孩渴望的眼神,他又實在不忍心告訴她沒有了。思考片刻後,他輕聲說道:“叔叔身上沒有糖果了,不過皇祖母的宮殿裡應該還有一些。你過來,我帶你去拿好不好?而且,你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說說。你願意和我說說嗎?”
小女孩應該是聽懂了宋思齊在說什麼。當宋思齊的話音剛落,小女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或許是并不敢完全的信任他,也或許是她還要在這裡等人,不太願意離開此處。總之,她并沒有說話,隻是依然蹲在原地,雙手環抱住膝蓋,低着頭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可能是得到糖果的渴望最終打敗了她的其他顧慮,小女孩總算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看到這一幕,宋思齊的心裡總算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勸動了這位小祖宗。宮女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心裡也踏實了許多。她知道,隻要小女孩願意跟随宋思齊,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會順利許多,今天她或許不用受懲罰了。
宋思齊再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回到半蹲的狀态,但是還是微微勾着腰背,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高大,伸出手遞給小女孩,溫聲說道:“那我們慢慢地一起站起來,好不好?”
小女孩終于放開了自己環抱着膝蓋的雙手,遲疑着,一邊看向宋思齊,一邊朝着他伸出自己的小手。她用自己小小的手指頭,再一次的,輕輕地觸碰到了眼前這隻手掌。
這隻手掌和孩子自己的小手是如此的不同——這隻手,不同于常人,是一個少年将軍的手,那攤開的手掌寬大而粗糙,上面布滿了因長時間握劍而形成的繭子,這些都是宋思齊無數次訓練和實戰的見證。手指修長而堅韌,每個關節都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和孩子那瘦弱的小手相比,它是那麼的寬大、有力且溫暖,能夠輕易地握住一個孩童的拳頭,給人以無比的安全感,仿佛擁有能夠握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力量一般。
這次手裡沒有糖,小女孩終于不是為了糖才朝他伸出小手的了。宋思齊感覺自己都快激動死了,他選擇性的假裝遺忘了,小女孩同意跟着他走,就是因為他答應了對方,帶對方去太皇太後的寝宮裡找糖果。
小女孩一定是覺得他這個小叔叔正直善良又可靠,這才願意跟着他走的,才不是因為什麼糖果呢!
然而宋思齊有點白激動了,小女孩在自己的手指觸碰到宋思齊之後,非但沒有握住他的打手,反而又很快收回去,看着宋思齊的目光裡湧上些擔憂。
宋思齊的笑容在那一刻突然凝固在臉上,但好在他曾在西南軍營裡度過了三年時光,并非白白度過。在軍中曆練多年,他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物,經曆了無數複雜的情況,遇到的反複無常的人多了去了。
眼前的人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孩子,她這麼小,怕受傷害也是正常的,她的猶豫和戒備在他看來也是情有可原的。宋思齊壓下自己内心的糾結和失落,極力克制住了自己追過去直接握住小女孩小手的沖動,依然裝出一副毫不着急的樣子。
很快,他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和表情,微微一笑,穩定地保持着原本的姿态伸出手,靜靜地等待着,将主動權交給了小女孩。他知道,對于一個孩子來說,信任不是一蹴而就的,既然小女孩已經勇敢的跨出了第一步,那麼隻要他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和耐心,小女孩肯定還是會選擇信任他的。
果然,小女孩打量了宋思齊一會兒,像是終于下定決心,将自己的小手又緩緩的伸出來,最終放進了宋思齊的掌心中,這一次,是真的放到了宋思齊的手掌之中,而且,小女孩還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來,輕聲給宋思齊說道:“叔叔好,我是小元明。”
大齊未來的皇帝和攝政王,終于正式見到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