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對毒可有研究?”李時安試探性地問道。
徐陵遊沉吟一會兒,“萬變不離其宗,用毒也須習藥理,隻是毒性與時日之長短攸關。事不宜遲,快些帶老夫去看看。”
他将手中撥浪鼓随意擱在偏廳待客的紅漆木桌上,俨然一副即可動身的模樣。
忽然,他好似想起什麼,“看我這記性,兩位還需稍等片刻,待我取了藥箱便一同前往。”
說着他便轉身往外疾走。
李時安望着他有些慌亂的背影,忽然笑起來。她看了一眼陳少恒,“你說他起死人,肉白骨是真的還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陳少恒若有所思地道:“不過醫術是沒得說。”
李時安點點頭,“你說他是怎麼認出我的?”
“你聽過一種說法沒?”陳少恒飲了一口茶,許是因為放得久了,有點發苦。他蹙了蹙眉,如同當真在思索一般。
引得李時安十分好奇,湊近了些許,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什麼?”
陳少恒胡話臨到嘴邊,見她這副模樣,好像他說什麼鬼話都會相信一樣,口中苦澀彌漫。一時于心不忍,隻好抛開亂謅講真話,“三歲看小。聽說江湖上有能者僅僅通過面相便能知曉一個人日後的模樣,也可以在見過一些人的面容之後,易容成他想變成的模樣....”
“沒有那麼玄乎,隻是有個好友精通畫像,偶爾會同我說道說道,久而久之,也就有了看人面相的習慣。而且殿下和聖上有幾分相似,年歲又在這兒。與其說是看出來的,不如說是猜的。”徐陵遊一點也不忌諱自己的膽大妄言,大笑一聲,挎着藥箱走進來,“要說起易容術,大餘倒是不常見,兩位要是有興趣,可以再往北邊瞧瞧。”
“還真有啊!”李時安不矜細行,她更在意徐陵遊的後言,“我還以為隻有話本裡才有呢!要是學會了,我就一直變換皮相,縱遊四海。”
徐陵遊道:“殿下志向遠大,假以時日邊境戰亂平定,定能讓殿下不借外物也能來去自由。
陳少恒靜靜地看着李時安的背影,心緒萬千。
***
事不宜遲,徐陵遊不想耽擱,三人很快就動身往荒村去。徐陵遊一個老人家體力跟不上,去哪都是坐馬車,奈何那馬車隻能容納兩人,李時安又金枝玉葉。因此等到三人走出來時,門口停着兩架馬車。一架尋常,至于另一架...
李時安看着眼前珠光寶氣的馬車,一時有些尴尬。
隻見那馬車周遭絲綢帷幔環繞,飛檐頂蓋四角懸着銀鈴。每當馬兒揚蹄時,銀鈴便嘩啦啦地響起來。
徐陵遊喜笑顔開,頗為得意地說“殿下身份尊貴,寶車配佳人,甚好!”
“多謝。”李時安看了看馬車,簡直眼前一黑。
“我和陳小友同坐一架。”徐陵遊拍了拍陳少恒的後背,在李時安羨慕的目光下就要登上那輛尋常,在她眼裡卻發着光的馬車。
不行,這份殊榮她不能一個人獨享!
陳少恒還沒擡腿,忽然感覺後頸一涼。
他若有所感,側過頭往李時安看去。
十月的太陽并不灼人,李時安一襲長衫立在那裡。從陳少恒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因為窘迫而微微泛紅的臉蛋。
她似乎料到自己會回頭,不緊不慢地架起手,朱唇扯起,微動兩下。雖然他看不清李時安的嘴型,但是也知道是在叫他過去。
“陳小友?”徐陵遊撩起車簾喚他,“不上來嗎?”
陳少恒賠笑道:“忽然想起來還有要事同殿下商讨,就先過去了。”
不等徐陵遊回應,他便側身走了。
徐陵遊不明所以,什麼要事非要在馬車上談?
另一頭,李時安靠在馬車上好整以暇地等他過來,見他來了又先一步上了馬車。待到陳少恒坐到她旁邊,她才乜視一眼,聲音揶揄,“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呢?他一拍你,你就跟着走?”
“抱歉。”陳少恒道,“殿下千金之軀,不敢冒犯。”
李時安皺起眉頭,不滿意地推了他一把,“我讨厭你這樣說話!”
誰在乎這個?爹爹都不在乎,她自小就跟着爹爹去各種地方。她和陳少恒也是這樣認識的。
李時安還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見陳少恒,明明比她還大上兩歲,因着風寒的緣故,小小一團窩在陳忠靖懷裡,眼睛紅紅的,耳朵紅紅的,就連眉毛都是紅紅的。膽小地從他爹胳膊上露出一雙眼睛打量自己,那一幅我見猶憐的模樣看得她十分歡喜,于是她對爹爹說:“好看,我想要他!”
時至今日,居然已經十多年了。
陳少恒佯裝吃痛,垂眸斂去眼底的一抹笑意。
緊接着,他聽見李時安問道:“你何時回京?”
陳少恒微微一怔,側頭看她,卻見李時安低着頭。他沉默了一會兒,舌尖的苦意再次泛了上來,“明年開春或許能回京述職,我不敢保證。”
馬車動了,陳少恒沒等到李時安的回應。
而待他們走後,巷子裡走出一位男子
他靠在牆上,一幅落拓邋遢樣兒,脊背卻挺得筆直。黑色衣袍懶懶套在身上,衣襟上盤扣稀松系了三兩顆。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