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往醫院的路上,肖玲神情凝重,眉宇間帶着化不開的愁色。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都是關于高嬸的回憶,在她記憶裡,高嬸就是她一位可親的長輩,在她孤獨的人生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她第一次來例假時驚慌失措,是她安慰她并教她怎麼處理。
她在學校被小孩欺負也是她帶着她找小孩家長理論。
小時候發燒,也是她背着她去找村裡的赤腳醫生。
……
點點滴滴,如細泉般流入她的心房,滋潤着她那顆幹涸的心。
縣醫院ICU急診室外。
肖玲趕到時,就見高叔如一個被丢棄的孩子彷徨無措地坐在門口座椅上。
“叔,醫生怎麼說?”
高叔聽到聲音,半晌才轉過身,看到是玲玲,神情有些驚訝,他想說妻子沒事,讓玲玲不用擔心,張了張嘴,好不容易發出聲,卻是破鑼嗓子,“你高嬸,這次怕是不好了——”
他神情凄慘,極力忍住才沒嚎啕大哭。
面對情緒有些失控的高叔,玲玲勸道:“沒事的,高嬸一定會好起來的。”
好一會兒,高叔才努力壓下心底的悲傷,擺了擺手,抹了一把臉後,才說:“高軍兄弟剛剛也到了,他們正在醫生那。”
肖玲點點頭,面對ICU急診大門,這白白的大門就像一扇生死門,站在這裡,強烈感受到人類在生老病死前的無力,死亡的恐懼,讓她感到無比痛苦。
‘吱呀’醫生辦公室的門打開了,高軍兄弟倆從裡面走出來,面如死灰,眼神暗淡無光。
高父迎了上去,“醫生怎麼說?”
高軍高鐵兄弟倆對上父親期待的目光,唉!他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一個錢字壓垮了他們所有人。
“你倆到時說呀?醫生到底怎麼說的,”高父心急如焚,偏偏他倆又不說話,眼神躲閃,他心裡咯噔,難道是淑芬她沒搶救過來?這個念頭一生出,他兩腿頃刻間軟了下去,整個身子倒下。
高軍急忙接住他,“爹,你怎麼了,别吓我呀。”媽還在裡面躺着呢,如果爹也倒下,他簡直不敢往後想。
高父兩手哆哆嗦嗦,緊緊拽住兒子的手臂,問:“你媽她到底怎麼樣了?難道她,她已經——”
“沒有,”高軍聽出父親的意思,急忙打斷他往後講的話。
“你媽她還在?”
“我媽她還在,醫生說已經搶救過來了,”隻是還有句話他一直不敢說。
“那你們剛剛那副樣子,現在又這樣吞吞吐吐的,你們要急死我嗎?醫生到底怎麼說的,你到時說呀?”高父一聽到淑芬被搶救回來了,心霎時回到了原位。
高軍看着高父那急切又期待的眼神,他與弟弟高鐵對視了一眼後,咬咬牙說:“醫生說要盡快手術,媽媽的病不能再拖了,不然——”
一聽這話,高父立馬懂了,能讓兒子這麼為難的也就是錢了,他的話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樣,每個字都仿佛千斤重擔,“手術需要多少錢?”
高軍不敢看父親的眼睛,話就像被卡在喉嚨裡,憋得整張臉通紅後,才蹦出:“三、十、萬。”
“多少?”高父臉上驚愕無比,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跳出來,一時間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難怪兒子說不出話來,三十萬,三十萬呐,這是他們高家所有人不吃不喝努力五年才能湊出的數,他們家現在能借到多少?他忍不住看向高軍。
“我們能借的都借了,總共湊起來隻有一萬五千元。”這還算上村裡人送來的,高軍說完抱住頭蹲在地上。
“一萬五,三十萬,一萬五,三十萬——”高父嘴裡喃喃自語。
“淑芬,淑芬——”眼淚順着他的眼角皺紋流了下來,帶着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高鐵一把攔住路過的護士,問:“護士,你們這可不可以賣血?”
護士搖了搖頭,對于他會這麼問一點也不驚訝,在醫院裡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沒錢想賣血他不是第一個,肯定不會是最後一個。
高鐵心痛得像被針紮一樣,眼神失望又無奈。
怎麼辦?難道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死嗎?